康熙聽了微微點頭:“東北邊陲動蕩不安。俄羅斯國沙皇多次派人與蒙古準格爾部可汗格爾丹聯絡,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朕早晚有一日要除了格爾丹這個吃裡扒外的奴才!你弟弟既有此志,便讓他去費揚古麾下歷練,替朕守衛北疆。”
繡瑜對這段歷史一知半解,卻情不自禁被康熙身上流露出來的殺伐之氣吸引:“蒙古竟然有這樣的逆臣,臣妾還以為大清與蒙古世代聯姻,親如兄弟呢。”
“哼,婦人之見!”康熙無語地看著她,“你以為蒙古就像紫禁城這麼點大嗎?哼,內外蒙古幅員遼闊,部落眾多,各奉其主。其間的鬥爭與平衡,豈是你能想象的?中間又有俄羅斯人作祟,企圖說服各部脫離大清,歸順沙皇的統治。又有喇嘛教內部眾人爭權奪利.......”
繡瑜正聽得入神,突然梁九功一臉驚恐地進來稟報:“萬歲爺,娘娘,出事了。張課讀罰了四阿哥!”
“啊?”繡瑜目瞪口呆。
“張課讀?”康熙眯起眼睛,一時想不起來這個人。
“就是康熙十二年的進士,張謙宜張課讀。”
康熙頓時摔了手裡的茶碗:“他是個什麼東西?一個漢人......擺駕無逸齋!你也去!”最後一句卻是對繡瑜說的。
繡瑜知道,康熙名義上說的是滿漢一家,可骨子裡還是瞧不起漢人的。更別說滿清政權屬於半奴隸半封建制度,阿哥們都是主子,教書的先生們反而是奴才。奴才罰到主子頭上了,難怪康熙生氣。
等禦駕趕到無逸齋,果然見胤禛跪在書房門外,頭上頂著只水碗。繡瑜心裡也生出幾分怒氣,就是在後世也不帶這麼體罰學生的啊。可等見了張謙宜,見他發須皆白,走路顫顫巍巍,開口就是之乎者也,她頓時覺得懶得計較了。
康熙卻沒有尊老加換位思考的好習慣,他上前一把拉了胤禛起來,交到繡瑜手上,然後轉身劈頭蓋臉地質問張謙宜:“朕委以重任,讓你教導阿哥們讀書,你卻行此悖逆之事,可謂大逆不道!”
張謙宜不卑不亢地拱手回道:“正是因為皇上委以重任,四阿哥沒有完成功課,還強詞狡辯,微臣不罰不足以報皇上之恩。”
哈?繡瑜立馬轉頭看向懷裡紅著眼睛的兒子,小四也會不寫作業?若是胤祚她還信點。
這番話有理有據,然而康熙卻不是來和他講道理的,聞言怒道:“朕的兒子,學為天子,不學亦為天子!”
哈?這話說得......過了點吧。繡瑜差點忍不住捂臉,這跟後世威脅老師“老子有錢,我兒子不學習也是王老五”有什麼區別?
若是旁人,皇帝厲聲呵斥就磕頭道歉完了。然而張謙宜是個只認死理的,當即頂了回來:“學為堯舜之君,不學為紂桀之君!”
康熙瞬間詞窮,堂堂皇帝竟然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這時胤祚突然喊:“皇阿瑪,四哥有寫功課,是三哥的伴讀撞到了端茶的人,把四哥的作業淋濕了。”
阿爾拉言敏也趕緊捧上一卷墨跡暈染的紙張。胤祚接著告狀:“鄂爾多還不認錯,不給四哥道歉!大哥還怪四哥多事!”
康熙這才發覺事情沒那麼簡單,轉頭問胤祉:“六阿哥所言屬實?”
胤祉不與康熙親近,向來怕他,結結巴巴地想要否認,卻支吾了半天說不清楚。康熙看在眼裡,又把矛頭對準了張謙宜:“你可聽見了?你不分黑白、不通情理,有何顏面繼續......”
“皇上!”繡瑜不得不出聲打斷了他,依康熙的脾氣,敢有人冤枉自己的兒子,打死都不為過。繡瑜卻不能看著胤禛背上害死老師的名聲,將來在漢人臣子面前失分。
“既然是誤會,彼此說開了就好。三阿哥也還小......”
康熙秒懂了她的意思,這種容易引發兄弟矛盾的事,還是不要大肆宣揚比較好。他看鄂爾多不順眼,跟著在心裡狠狠記了榮妃一筆。馬佳家的人不成器,榮妃還一個勁兒地往老三身邊塞,倒帶壞了朕的兒子!老大也是個糊塗的!
繡瑜帶著兩個孩子回了永和宮,全程看兄弟倆擠眉弄眼地偷笑,心裡早有了計較。回去就關了門,審問一高一矮兩個黑心包子:“一個苦肉計,一個從旁告狀,說吧,都是誰的主意?”
胤禛早知道瞞不過額娘,可沒想到她一眼就看出來了,當即驚訝地抬眼看她,老老實實地跪了下來:“都是兒子的主意,額娘別怪弟弟。”
胤祚忿忿不平嘟嘴:“是大哥三哥先欺負人,那張課讀又太過迂腐,我們才......”
“快起來。”繡瑜再也繃不住臉上的笑容,把胤禛按在炕上坐了,拿了藥油給他揉著膝蓋上的烏青。
胤禛頓時不好意思起來,連連往後躲:“額娘......讓奴才們來就好了。嘶——”
“還知道疼,下次用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法子之前就多想想。你們可想過你皇阿瑪會怎樣責罰張課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