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娃手腳利落地接了過來陳太醫手裡的墨綠匣子,歡歡喜喜地舉高對杜恆言道:「阿姐,小陳叔叔給我的!」
杜恆言對小陳太醫道:「我家阿翁自從知道伯父的事以後,一直寢食難安,所以特託信讓你過來幫忙看一看。」
小陳太醫點頭:「杜將軍的事,我也聽聞了一二,今個來之前我去了一趟肅王府診脈,那小娘子像是你家府上的,叫婉婉。」
小陳太醫說的自是杜婉詞了,杜恆言應道:「是我伯父的女兒。」迎著小陳太醫去阿翁的廂房,號了脈以後,隨身取出了些安神的丸子,對杜家阿婆道:「晚上睡之前用溫水吞服。」
給杜家阿翁號完了脈,杜恆言送小陳太醫出去的時候,小陳太醫緩了步子,低聲道:「今日我看肅王府世子對杜婉詞甚是殷勤,又恭疏有禮,只怕肅王府仍舊打著讓杜婉詞進太子府邸的主意。」
杜恆言淡漠地笑道:「我眼下卻是管不得那許多了,伯父進了監牢,阿翁阿婆,還有二孃,尚且靠我看顧,杜婉詞背靠肅王府,若是還不能自己走出一條路來,反而任人擺布,也是她自己的選擇。」
小陳太醫點頭贊許道:「過了這麼些年,言小娘子可是比以前心狠了些。」當年言小娘子俯在娘親懷裡哭的喘不過氣的場景猶在他眼前,前些年他入京考進了太醫局,恰聽聞言小娘子總是被書院的女孩兒捉弄,便閑暇時候做了好些捉弄人的藥丸子,送予她,讓她隨身備著,卻不想,平白給她招來了一個憊賴小娘子的名聲。
此時這個憊賴小娘子見左右無人,輕聲道:「你若是在宮中見到楊淑儀娘子,便說寶物我找到了,感謝淑儀娘子賞賜,定當好生看顧。」
小陳太醫略一沉吟,便聯想到了剛才給她開門的那小娘子身上,笑道:「世界這般大,湊巧的事都讓你遇見了。」
杜恆言笑笑,卻不接他這話茬,她與小陳太醫相交多年,從明月鎮上開始,一直蒙受他的恩惠,自來對他十分信任,只是這些汙糟事兒,她卻不想讓他知道,以免亂了他行事的步調,他身為太醫,若是摻和進這些汙糟事兒,卻是最容易被人利用而違背了自己素來的醫者良心,無論哪一點,杜恆言都不願意看到,只道:「另外,勞煩小陳太醫有功夫的時候,幫我配置一些防蟲防濕氣的藥丸子,我擔心伯父在牢裡頭受蚊蟲鼠蟻之苦。」
小陳太醫自是應允。
小陳太醫出了烏桕巷子,流連在朱雀門附近的水飯吃食上,遇到了從國子監回來的林承彥,身後還跟著兩個像是國子監的學生,嘰裡呱啦的說著好像是丹國的語言。
林承彥也看見了小陳太醫,立即與同學告了別,跑過來問小陳太醫:「不知杜阿翁可有掛礙?」
小陳太醫道:「並無,只是,你怎會丹國的語言?」
林承彥道:「我阿翁帶我去澶州住過兩年,自從丹國與大趙國通商以來,常有丹國商販來往於我國邊界。近日丹國使臣要來京,恰逢兩國停戰十年之際,此番丹國將要攜書生、商賈、手工藝人等百來餘人來我國研習,國子祭酒命我和一幫會丹文的同學到時一起負責教那些書生習四書五經。」
小陳太醫道:「此乃盛事,到時若有機會,我也想和他們交流下醫術,聽聞丹國善解剖之術。」
兩人聊著,忽然有一輛馬車疾馳而來,林承彥耳尖,忙一把拽了小陳太醫往右邊閃開,瞬息便見一匹馬拖著馬車橫沖直撞地飛奔過去。
表柱裡的水飯攤子被撞得亂糟糟的,小販們頓時急的都哭了起來。
小陳太醫望著那輛東跑西串的馬車猛然被風撩起的車簾中露出兩個女子的面容,急道:「糟糕,裡頭還有人!」
他話音剛落,便見身邊的林承彥三兩步追上了那輛無人駕駛的馬車,飛身上馬,猛力拉住了馬的韁繩,待馬停了下來,對著裡頭的人喊道:「此馬暫被降服,二位姑娘速速出來。」
裡頭一個女使模樣的人忙扶了一位小娘子出來,二人面上都覆著面紗,只是眼睛十分深邃,眼珠呈淡藍色,不像是趙國人。
林承彥略一拱手,縱身下了馬車。
小陳太醫忙上前問道:「慕俞,你可無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