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個爹爹說官家問她願不願意嫁給大皇子,說的是「皇子妃」, 不是側妃, 按理她生母不明, 大家貴女出身的沈貴妃至多願意讓她做個側妃,所以,在官家耳邊扇枕頭風的, 只能是楊淑儀了。
她對自個,好像還蠻關切。
杜恆言深深吸了一口氣,算了,楊淑儀來京城, 原本就是為了找她。就是不知道楊家原來是什麼樣的人家,竟然一個一個地賣女兒。
杜恆言正想著,不覺到了府門口, 門口站著兩個人,杜婉詞和她身邊的女使翠微,二人倒像是專等著她的。
見她過來,杜婉詞上前一步, 冷冷地看著她道:「阿言,李禦丞那邊是不是你遞的話?」
杜恆言微微皺眉,看著杜婉詞:「婉婉,朝堂上的事豈容你我這等後宅小娘子置喙?」
杜婉詞瞥了她一眼,勾了唇角,冷嘲道:「你五歲就能學會你姨娘教你的雪中梅,阿言,你這般聰慧,甚事做不成?」
杜恆言被「姨娘」一詞猛地刺中了心口,一瞬不瞬地盯著杜婉詞,眸中似風雨壓境,「婉婉,我娘親,沒有進你杜家祠堂,是我娘親!不是你杜家的妾室!」
杜婉詞望著杜恆言眸中一片涼寒,心中一突,「哼」了一聲,「李禦丞為的是孫家茶樓的事,你說你不知道?」
杜恆言忽地笑了:「我知不知道和你有什麼關系?怎地,你想殺了我?」
末一句,杜恆言說的雲淡風輕,像是認定了她有這念頭一般。
杜婉詞面上一窒,望著杜恆言幽暗的眸子,這麼一瞬間,她竟然從杜恆言的眼睛裡看到了殺氣,心中一顫,嗤罵了一聲:「瘋子!」
帶著翠微步履匆匆地走了!
杜恆言抿了唇,小小娘,當年你為何不告訴我,我爹是誰?杜恆言心思婉轉間,忽然發覺,她娘不說,難道杜呈硯不知道嗎?她是不是他的女兒,杜呈硯自個總該知道的啊?
至於什麼孫家茶樓,杜恆言卻懶怠的想,這世上,誰人沒有一點辛酸爛腸事兒,她自己這裡還背負著殺母之仇呢!不過,若是李禦丞這次真能動肅王府一點陣腳,她倒不介意去添添柴,扇扇火。
到了書院的時候,便見著薛清漪和李菁正在吵架,周邊圍了許多人,先她一步的杜婉詞由陳語冰陪著坐在前頭,武月皎見她來了,忙拉了她過去,在她耳邊道:「今個一來清漪就指桑罵槐,李菁沒忍住,對著吵了!」
正說著,「啪」的一聲,整個學舍忽地都安靜了下來。
薛清漪捂著臉,望著李菁,有些發懵。
李菁抬著下巴道:「看什麼看,你家往上數三代都不是好東西,遠的不說,你繼祖母可是要帶著整個薛家的家産嫁給林老相公的,不是你爹使了手段,你也配在這裡和我一起讀書?」
薛家的事當年雖然鬧的人盡皆知,但是畢竟也快十年了,薛清漪壓根沒想過,還有人當著她的面拿這事來羞辱她,一時氣得臉紅的要滴血。
杜恆言暗嘆李禦丞往日在家裡肯定沒少嘀咕這些八卦,李菁這只小炮仗就沒有有腦子的時候,不過,看著薛清漪憋屈又無法還嘴的樣兒,還是挺解氣的,哈哈哈哈!
學舍裡的眾位小娘子忽地脊背一寒,都回頭看向了杜恆言。
杜恆言:……我竟然笑出了聲!!
杜恆言忙微咳了一聲,裝模作樣地從書篋裡拿出了書,見眾人還看著她,淡道:「昨日宋夫子留的課業,你們都做完了嗎?」
小娘子們一驚,忙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宋夫子自個性子慢悠,可是對待她們卻極為嚴苛,似乎非要從她們這裡整出一個大文豪出來。
杜婉詞淡淡看了一眼埋頭看書的杜恆言,不由鄙夷,一張草帖子都沒有收到的人,詩詞再好有什麼用!
宋夫子正講著《齊物論》裡的一段,「昔者莊周夢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適志與!不知周也。俄然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蝴蝶與,蝴蝶之夢為周與?周與蝴蝶,則必有分矣。此之謂物化。」
宋夫子說到這裡,一雙美眸望著底下的一眾小娘子,眼睛停在了杜恆言的臉上,「恆言,你來說一說對這段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