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植壓下躁動的心緒,恢復冷靜問道:
“那縣尉之職是官不是吏,當真不用科舉,由朝廷指派?!難不成僅憑州府一紙調令即可派遣?真有如此簡單?”
陳縣令聽見武植這麼多問題,也不惱,反倒面露喜色,這證明武植的確心動那縣尉之位。
立刻解釋道:
“大郎一介白身,對官場運轉的流程不清楚,加上訊息閉塞,不知道也屬正常。
還是因為朝綱腐朽,以致匪患四起,那縣尉之職又有保衛一方之責,所以在如今這世道,更替頻繁。
要是和以前一樣,由朝廷指派的話,上報吏部後,還要過尚書省,然後再由陛下御筆親籤,才可下發官文。
如此一來,手續太過繁瑣,而且京城貪墨之風較之我們這些外省外縣,更盛!
且京官憊懶也是人盡皆知,一天能審批完的公文,沒個三五天是不會蓋印的。
這一來二去,所耗費的時間自然更多。之後,各州縣紛紛上書,表奏縣尉之位更換頻繁,但批文下發時間太過冗長,不利縣城維穩,
所以五年前,朝廷索性將指派縣尉的權力已經下發到州府手上,由州府太守抉擇。
只要縣令內薦,經過州府稽核即可,這縣尉說到底是個武官,所以沒考過科舉並沒阻礙。”
說罷,陳縣令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武植目光一亮,明白過來,如今朝局混沌,從這陳縣令能回老家為官八年就能看出來。
一般來說,縣令這種父母宮,都是要回避到老家本籍任職的,以避免結黨營私,任人唯親,發生利益衝突和對親族有偏袒行為。
不過武植倒是聽張二巖說過,這陳縣令年輕時曾經隨母移籍,之後老母死後,才回父籍。
再加上他與東平府太守有舊,所以才能回老家陽穀縣做縣令八年之久,明年是第九年,也就是第三個任期告老。
這也從側面說明,如今朝綱制度的腐朽,一個縣令不但能回老家本籍當官,而且還不用受三年一調換的輪管制度。
這麼看起來,這陳縣令說只要他內薦自己的名字上州府,便能讓自己扶搖直升,直接成陽穀縣的縣尉,看起來是十成十真的。
想到這,武植舔了舔嘴唇,又問道:
“大人厚愛,武植甚感惶恐。不過縣城裡有張二巖和丁良兩位都頭,且都在你手下任職多年,任勞任怨,難道大人從他們之中選一個內薦上州府做縣尉,不好過武某嗎?”
陳縣令嗤笑一聲,隨即搖頭嘆了口氣,回道:
“不瞞大郎,也不怕大郎笑話我公權私用,陽穀縣上一任縣尉——陳正濤,也是我的本家侄兒,血緣關係甚至比致禮還要親。
只是前年到龍背山剿匪時,被那金甲將軍——謝寶來所殺……”
說到這,陳縣令那雙渾濁的老眼內有一層薄薄的水霧籠罩。
武植聽見金甲將軍——謝寶來的名字,微微有些動容。
陳縣令繼續道:
“……原本老夫動關係,走人情,提我那本家侄兒陳正濤做縣尉,就是寄希望老夫告老後,權柄不在,能依仗陳家在陽穀縣還有個縣尉之職,可保陳家後輩無憂,亦可保我那兩個親孫兒無憂。
怎奈我那侄兒剿匪失利,身死那龍背山前。
至於張二巖和丁良,在我沒注意到大郎你之前,的確是打算在他們兩人之中挑一個內薦上去做縣尉,只是他們兩人……
唉……
能力是有,但卻都不強。
張二巖深懂世故,但卻性格孤高,他鄙夷官場暗規,不屑與之同流合汙的同時,卻又是個官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