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
知府大人將酒杯之中的佳釀一飲而盡,似乎還有些意猶未盡之意。
二人的談話讓學政臉上的焦急之色根本就沒下去,從坐在這裡的第一刻起,他就渾身都不自在。
正是人身之中的黃金年齡,讓他在這裡聽著兩個老頭子感慨人身韶華易逝,確實是難為他了。不僅如此啊,對於他來說,正一道人是反賊啊。哪裡有和反賊一起飲酒作樂的?這要是傳出去了,將來在士林之中,他還要不要立足了?
“瞧瞧,瞧瞧。咱們兩個老年人在這裡感慨,倒是讓他們年輕人不適應了。”知府大人指著學政開了個無傷大雅的小玩笑。
正一道人也相應和著:“哈哈哈,當年,你的座師訓導我二人的時候,不也是這個態度?人吶,都是一代頂著一代走,每一代的人都是這個樣子。不到了一定的年紀啊,總是定不下心來。”
“那...都到了你我這個年紀了,為何你還是定不下心來呢?”
知府大人用渾濁帶著幾滴淚水的眼睛看了一眼正一道人,一語雙關。
恰巧這個時候,絲竹管絃之聲停滯了。屋子裡的氣氛瞬間就凝滯了下來,周圍是侍者一個個的都是人精,如何還看不出來氣氛發生了翻天覆地的逆轉?倒酒的手雖然沒有一絲顫抖,可是個個面如土色。
神仙打架,素來是凡人遭殃啊!
倒是學政,面色突然間湧上了一股從潮紅之色,盯著正一道人,眼神之中的戰意明顯,都快有些坐不住了。
“啊?啊...呵呵呵”正一先是一愣,隨後一笑:“老友,你老了,我也老了。你還有幾年好活?若是你能夠活的時間長,白鹿書院也不會弄這麼一個家夥到陽壽府來。”
說著話,正一道人指著學政,臉上浮現了一絲譏諷之意。
“你什麼意思?”學政啪的一拍桌子:“告訴你,本官來陽壽府乃是人皇之意,吏部調動,其能夠容你這麼一個方外之人隨意插嘴?”
“坐下吧!”
正一冷笑兩聲:“老友,你的座師想必也出問題了吧?要不然,你也不會淪落到如今這個地步上。呵呵呵...真是諷刺對吧?為了書院出力了一輩子,最後臨了臨了落得個這般田地。”
知府大人像是沒有聽見似的,端著酒杯,一杯一杯的朝著自己的喉嚨裡灌。
一個蒼髯老者,如此飲酒已經失去了節制。
“你休要汙衊書院,府臺大人一生為書院操勞,山長他們都看在眼裡記在心中。朝廷之中更是年年考評為優,府臺大人一家忠誠耿直,如何是你能夠挑撥動的?”學政略微顯得有幾分驚慌,一邊指責正一道人,一邊也看向了知府。
“啊...你不說,貧道倒是還忘了。家人?你那唯一的親生嫡子,結果如何?到現在為止,連一個秀才的功名都沒中下。不僅如此,你劉家在你死後還能繼續撐下去嗎?笑話。指望著書院,你遲早被吞的個一幹二淨。”正一道人不慌不忙,端起酒杯就像是端著茶水一般,頗有幾分穩坐釣魚臺的感覺。
隱藏在樹上的宋時心中著實一驚,這老家夥看著與世無爭,可是嘴上的話卻是句句誅心啊。
幾句話,就將自己從被誅的地步緩解出來。
雖然宋時不明白這裡邊究竟出了什麼事情,但是從這幾個人的一起之中也能夠聽得出來。看來這白鹿書院的內鬥也很明顯啊,在此之前這已經走到壽命盡頭的知府大人似乎佔據了下風?
“你...妖道!”學政怒吼一聲,站起身來朝著知府一拱手:“府臺大人,這妖道不僅行為不端,而且今日更是口出不遜,汙衊書院名聲。還望府臺大人出手將其斬殺。”
“好大的口氣!”正一一甩手中拂塵:“區區一個剛入陰神境界的小子就敢如此口出狂言?呵呵,貧道當年馳騁天下的時候,你恐怕還在孃胎裡嘞。”
“妖道,你太平道造反證據已經確鑿。無論你今日如何開口狡辯,事實再次不容抵賴。不僅書院下了封殺詔令,而且朝廷之中也已經來了信件。內閣幾位閣老想必也已經議出結果來了。”學政一口咬定太平道造反的事實,讓人無從抵賴。
“老友...這酒飲多了,可是要傷身的。”正一不與他爭辯,看向了知府大人。
府臺大人一聲長嘆:“當年,京城之中的宴樂坊的酒才算是一絕啊,這益州的酒不行,始終缺了那麼幾分烈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