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坐在木江縣大堂之上，魏文康還是有些糾結。
即便已經想明白了，可是卻仍舊拿不定注意。這可不是小事兒，一縣百姓的生死就在旦夕之間。
凡是徵召離開的那些民夫，根本就沒有生還的可能性。想都不用想，路途遙遠，不餓死就算不錯了。更何況水土不服還得幹活。要是他就這麼幹了，自己這名聲算是完了。
“老爺。”
師爺緩緩的從內堂之中走了出來。
這木江縣的師爺不是益州人，乃是從揚州而來，出自紹興。在整個大乾朝，紹興的師爺是出了名的。精明能幹，而且忠誠。這一個地方兒出了不知道多少的師爺。能夠得到這麼一個師爺，魏文康的事情處理起來井井有條的多。
“統計好了嗎？”
師爺一彎腰，從懷中掏出了一頁紙遞了上去。
“老爺，咱們木江縣不算縣城，一共有兩萬一千三百多人，算上縣城，一共是三萬零四十七人。共計是九千六百戶...”
魏文康接過紙上上下下的掃視了一眼。
“做的不錯。”
師爺一笑，滿臉的褶皺，朝著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去。
“老爺可是在糾結？”
“之前我和王公子的談話你聽見了”
“聽了幾耳朵，聽得不全。”
“老家夥。”魏文康笑著罵了一句，用手指著師爺：“你說，我該怎麼辦？”
“老爺心中已經有了計較，如何還用得著問我？”
師爺捋著自己的一撮小鬍子笑的如同一朵菊花一般，看上去讓人有幾分厭惡。不過縣令也看的長了，習慣了。
“我...唉！”一聲長嘆。
“老爺可是想要做個好官？”
“若不是想要做個好官，本縣如何會如此糾結？十年寒窗苦，方才換了這一縣之尊位。受朝廷俸祿，育一方百姓，乃是我的職責。可是這皇命...”
“老爺乃是一葉障目了。”
“哦？”
“皇命難為，王公子說您頭上的烏紗是誰決定的，這句話對，卻也不是一個為官之人該想的事情，他畢竟年輕。老爺，你還可以這麼想。就算您拼上了這烏紗帽，可是這皇命能改嗎？改不了。可是若是您步步青雲，直至州府甚至是內閣，這皇命能改嗎？可就不一定了。老爺乃是舉人，將來就算是入京師也未必不可。眼光要放得長遠，切不可有什麼汙點。”師爺端起茶杯輕啜了一口。
“更何況，若是換了一個人來。新任的上官又豈會在乎區區一個木江縣？這老百姓不是更受苦嗎？不如痛痛快快的遵皇命行事，趕緊將這些民夫送上，陣痛總比長痛來的要好啊。”
魏文康點點頭：“你說的也對。”
“老爺，皇命在，咱們違抗不了。但是十戶一人，從徭役來說，已經算不得多了。咱們盡量挑那些家中兄弟多的，子女多的，孤兒寡母的不取，子小母老的不取，已經是盡咱們最大的努力為百姓們造福了。”
“唉！到時候，可要盯的仔細。”
“嘿，老爺放心。這六扇門中好修行，下邊的人心也都是肉長的，不會有什麼意外的。”
既然決定了，就不優柔寡斷，魏文康吩咐道：“師爺，將聖旨謄寫十三份，明日一早就讓衙役捕快們都分發下去，不容有失。務必每個村子都通知到了，千千萬萬讓百姓們都有個準備。十日之後，府裡的鐵甲軍會調撥三百人到縣裡，到時候會有人看管這些徵調上來的農夫的。”
“如此就太好了。窮山惡水慣出刁民。老爺您是一心為民，奈何這愚夫愚婦恐怕難以理解。有了鐵甲軍，晾他們也不敢反抗。”
“嗯，去吧。”
魏文康一揮手，師爺站起身鞠了個躬，方才緩緩的退了下去。
望著空無一人的大堂，看著天空之上的明月，魏文康的心中還是有些許的惆悵。一入仕途，何人不想做個萬民稱道的好官？奈何皇命難為啊。終究，還是由不得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