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島已有初夏的跡象,遺留春風和煦,短暫過後又捲起千層浪。
兵營訓練有序,一切按部就班,門派林立的眾多小城,就屬這隱蔽而不被發現,也是歷屆城主挑的好地方,善守防攻,四處谷地,遮天蔽日,也較為陰涼。
鳳來帶人巡視了一圈,定好軍營駐紮範圍,加派巡邏人手,尤其周邊山群的荒野不毛之地,同樣也難防山賊。
一個月的時間很緊,雖說東海的海軍強盛多年,但之前的耗戰損失嚴重,現在增添多是外來的新兵,其中以揚州人居多,他們中大多數甚至連龍人都未見過,有些還迷信地以為與龍神對抗為不敬,但為了領錢也不惜與自己的信仰對峙。
只有鞭策這些人,才能讓更多的人從軍,有了軍隊,整座城才有一線生機。
“你當他們是神,他們當你是螻蟻。多年海祭枉顧人命,他們可曾消停過?可曾放過我們?”
“既然他們不仁,就休怪我們不義!”
“龍妖尚且貪食人祭,我等何嘗斬龍祭天?”
城主的發聲震耳欲聾,醍醐灌頂,著實拿捏住大部分人的心聲,不過要徹底說服所有人,唯有第一場戰。
……
這一日我也來到軍帳外,翻著手裡數不清的卷宗,每一頁都是新加入軍的名冊,上面都有他們每個人的來歷和軍旅生涯,若經發現有人當逃兵、當替軍等一律按軍法處置。
這軍法是父王率領海軍入境時帶來的,歷屆城主都覺得可行,便從此沿用下來,其中包括鞭刑、腰斬等一些酷刑,雖然東越律法早些年也做了從寬修改,但人們用慣了舊例,只能說改就改,要改也得徵得舊貴族的同意,這就扯遠了。
我沾點硃砂顏沫,細細審閱書冊上的名單,這可不是平常用的草紙,而是簡書,又厚又重,字跡還很小,挑燈燭火看了半天,眼都快瞎了。
嫵喚換了好幾個韋編,才把卷冊穿成,竹筒敲打在這煩躁枯萎的過程中略顯悅耳。
“郡主,城主又把七門召集起來……”
我順著嫵喚所指,朝帳外看去,果然見著幾個熟悉的人,一側白衣偏角,無須猜就知道是鳳驚羽,與周長信相談甚恰。
嫵喚挑了一下眉角:“要我去看看嗎?”
我面色一冷,周長信手裡推著一個坐輪椅的長髮遮臉女人,單看背影,令我心裡十分不順,定睛一看,原來與鳳驚羽相談甚歡的,並不一定是周長信。
一個眼色,嫵喚領命即去。
我拾起地上散落的名冊和書卷,正打算重新收拾一番,突然帳篷被掀開,一年輕男子面露歉意,貿然衝進來有些狼狽,拱了拱手,示意道:“敢問姑娘是堂主嗎?在下有一事想求姑娘幫忙!”
我一愣:“什麼事?”
男子有些緊張,下意識回望帳外的情況,停頓幾刻後,便匆匆上前張望:“堂主可記得前幾日收到求借鏡海冤沉錄的信條?”
“是……你怎麼知道?”
男子見狀也瞧出個大概,連忙低聲詢問:“實不相瞞,在下是託人所求,還請堂主能否為在下的朋友破例一次?當天借當天還也行,他……快不行了!只想求個公道!”
我聞言沉默,男子一看著急了,面色愈加難看:“堂主,此書有經人刪改、胡編亂造之疑,在下的朋友被冤枉十幾年,若臨死之前,仍不能為之平反,實在天理難容!在下如今得到當年的呈堂供證,有足夠的證詞當即翻案,但還需藉助此書順藤摸瓜,找出當年一同審理此案的證人,還請堂主為此破例一次!”
“可書不在我這,在驚羽大人那……”
“在下替友求堂主!”
男子跪下,哭得淚水直湧,看出友情珍貴非凡。
旁人求了我多次,每次也不應,現在竟拖延出了人命,事關尊嚴,怎麼說,我也得幫一幫。
“有當年寫訟文的牙人嗎?因著城裡的官衙被佔,若要翻案當下只能簡而處理。”
話音未落,我便疾去找鳳驚羽,趕在他們進入軍帳前。
望著我走遠了一段路,男子哭著又變相,擦乾淚水的戲碼,隱隱露出陰寒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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