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天寒,幾乎無種植禾稻之地,所需供給,賴乎牛羊草木,粗鹽海味。進國之糧,價高利昂,燕主便於民生收購,遂統一南北度量衡,設大司農主天時地利,排程天下義倉。
黃金海岸在北斗十八里開外,平時少有人煙,有的只是途經此地運送糧倉的駱駝隊,領頭身上綁著一串鈴鐺,因此人們聽到叮噹作響,便知糧食已到,就算沒有銀兩,也可攜私物交換。
龐大的車船停靠岸邊,這其實是一種戰船,船體兩側裝有木葉輪,一輪叫做一車,人力踏動,船行如飛。白蓮教的起義軍用的就是這種船,號稱可載數萬人,其實才幾百多,一路南下千里,歷經百戰,船體依舊堅韌如石。
直到夕陽落下,我睜開惺忪的睡眼,不知不覺在一棵椰樹下,睡了足足一個晌午,遙遠的鈴鐺聲已經跟著駱駝去往他方,痴痴地望向一望無際的海岸。
“郡主!”
阿樹策馬揚鞭,在呼呼東風中肆意馳騁,一個漸出人形的身影出現大空地上。
“咦!他走了?”
阿樹一臉呆愕,但目光很快被我手裡的同心結吸引了,微微皺著眉頭,似乎在接受一個難以料定的事實:“我記得有兩隻同心結,這只是他給你的?”
我暗了暗眼垂,特地給他看到一抹不知明晦的眼光:“你說的人是誰?”
阿樹冷哼一聲,不屑道:“自然是你那位殺人不眨眼的好情郎,我算是看明白了,你跟著他,會被他算計一輩子!”
“你找我,是揚州城有訊息嗎?”
許久未聽到那裡邊的訊息了,也不知那人是生是死,心中甚是惆悵。
“雖然是未經證實的訊息,但我問過奉賢,揚州城近來發生的事,也是有跡可循。”
阿樹望向我,目光幽深:“他既然把你送到東海,就不想你回去,去那人間煉獄,做一個痛苦的金絲牢籠雀。”
我垂了眸,慘然笑了:“回去做什麼?除非他遇到危險,我一定回去。”
“他會覺得你非常的傻……”
我擺了擺手,睡了許久手腳都有些發麻,稍顯吃力地坐起身子,淡淡開口:“你就直說吧,在揚州城有什麼發現?”
“十七王爺帶軍撤退了,聽說是陛下駕崩,要歸國守喪,現在朝堂仍是太子把控,前陣子還擺平了陳留舊貴族叛亂。”
聞言,我冷笑,遠在天涯海角,何嘗感受不出那冷淡寡言的親情,只是太子太會選對時機,利用皇帝駕崩舉國守喪,逼得十七王爺連夜趕回朝廷,生怕遲一點便被扣上,不忠不孝、不義不仁的罪名。
“紀炎月應該還在揚州城,而且被人保護得很好,至今未透露半點行蹤。這也是十七王爺狡猾所在,守株待兔,只為等你這隻兔子按耐不住性子而上鉤。”
我黯然閉上眼,一聲不發,阿樹張了張口,又收回去,但見夕陽已落,夜幕降臨,古道西風瘦馬,北斗弟子手舉的火光蔓延整片山野,我低聲道:“是時候回去了,嫵喚呢?”
“她好像說要去駱駝隊裡採買些物資,現在也不知道人去了哪裡。”
……
冰冷的海水也不及眼前之人心寒涼,北風在這片海域呼嘯比平地裡更為野性,天空落下最後一道紫暗的光,黑暗帶著這一天走向尾聲。
“你是個聰明人,能在我眼皮子底下翻找到解藥。”
嫵喚一襲青衣,在夜色中襯得耀眼翡翠,也像一個縱橫夜間的明珠。
“閣下還是小瞧了,我既不是慕容那低等蠢貨,也不是雲湖那優柔寡斷,我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麼,就像你經常看她,久而久之,越發認清心中的答案。冒險賭一把,失算的人可不止你一個!”
那殺意如冰雪刀刃,迫在眉睫,雲暮極盯著嫵喚看了好一會兒,魔瞳勾魂攝魄,嫵喚則一言不發。
剎那間黑絲被風吹去,轉身,決絕不帶一絲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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