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軍之中,連取了兩位上將的首級,這便是朱四賬下的第一猛將——郝永忠。
何洛會直到死,自己的雙手還護在襠部,完全沒有在意胸膛被貫穿的傷口。而劉良佐已經斷了雙腿和左臂,頭也不知去向了,也許是為了死後不與何洛會同穴而另覓吉壤去了吧。堂堂的江北四鎮總兵之一,最後竟是這幅下場,他也曾有機會成為漢家的英雄。只是在明弘光帝被擒之後,他率領著自己的十萬大軍投降了豫親王多鐸,如果可以後悔,他是否會帶領這十萬大軍同多鐸殊死一戰呢?
他真的不應該成為自己族人的叛徒、敵人的劊子手。而這樣的叛變又讓他得到了些什麼?直到不久前,清廷為了穩住他,才剛剛給了他一個二等子爵的稱號。而為了這幾個字,他卻送了一條命;為了這幾個字,他讓同胞們死的更多。在背叛中,他去殺戮;在誘惑與欺騙中他被自己選擇投奔的人們玩兒弄至死。
他為了他的背叛付出了自己一生的代價,然而就算賠上一生都遠遠不夠償還這種背叛。在死後的許久許久,在他劉良佐這個漢人的姓名之前用來修飾的不會是那區區的二等子爵四個字,而是足以令他載入史冊的兩個字——貳臣。要想聽起來更流行一點、更響亮一點,還只是四個字——漢奸、走狗!他雖然是死在了漢家的土地上,屍體卻被同胞踐踏著。
那把行刑刀很不錯,作為一名劊子手,他手中的武器都是那樣的稱職,可這把行刑刀在郝永忠的親兵們看來,似乎更適合用來為劉良佐挖掘一座墳墓。
戰場繼續焦灼著,午後的太陽也早已開始西行了,可敵對的兩軍之中都沒有人選擇放棄拼殺。他們繼續在沉默中爆發;繼續在沉默中死亡,這是他們的選擇,這是他們的故事——這是強者之間的對話。郝永忠真的很強大,但是僅憑一把快刀是不會讓數萬強敵低頭認輸的。所以,這場戰鬥打了好久好久,卻依然像是沒有盡頭,直到馬進忠和朱四分別在清軍的兩翼出現。
這兩位的出現,讓清軍的兩翼完全暴露,而且是暴露在以‘壞’著稱的‘混十萬’馬進忠的陰謀裡
。更何況,清軍已經抵抗了這麼久,此時就是沒有馬進忠的壞水,清軍也早已精疲力竭了,他們甚至連逃跑都沒有力氣了。可不用奸計的馬進忠,那還是馬進忠嗎?
作為戰場上明軍的新銳力量,馬進忠想到的不是立刻拔出刀,衝到敵人面前去一通亂砍。恰恰相反,他在來支援郝永忠的一路上,幾乎都是遊山玩水,根本沒急著跑過來幫忙。“老馬,你怎麼又停下來了?”這已經不知道是朱四第幾次這樣問了。“萬歲爺,您放心吧,磨刀不誤砍柴工。”
“你要磨刀朕也不想管,朕只是害怕等你摸完了刀,郝永忠已經被清兵當成豬給宰了。”馬進忠卻一臉不屑的說:“那是他活該,他要是連這樣的場面都罩不住,就沒資格叫郝搖旗!當年我們十三家連兵攻下鳳陽後啊,他郝搖旗在擂臺上小試身手,就那幾下,我們所有義軍的猛將都被他鎮住了,張獻忠麾下的四將軍夠厲害了吧,那都是一流的人物啊,硬是沒敢和他比呀,其實我倒是覺得吧,李定國絕對可以抵得過郝搖旗三百招,三百招以後恐怕就不成了,臣這也是瞎猜的哈!”
“你還瞎猜個什麼呀,趕緊幹活!永忠那邊兒正在和清軍拼命呢,敵人中可是有建奴的萬餘精銳呀!再說了,挖朕祖墳的事兒你怎麼老提呀?你是怕朕忘了恨你是怎麼的?”馬進忠忙道:“那不能夠啊,萬歲爺會原諒自己兄弟的年少無知,是吧?”“你這是無知啊?你這是無恥好不好!”
馬進忠一拍腦門兒道:“嗨,剛才真的是忘了,打下鳳陽後還動了萬歲爺的祖陵,哈,真的忘了。”“你們他孃的哪裡是動了皇陵?你們是毀了皇陵好不好?打仗就說打仗的事兒,挖朕的祖墳幹什麼玩意兒?”“對不起哈,您看這樣好不好,臣拿出十年的俸祿,啊!十年,用十年的俸祿賠萬歲爺一座皇陵,您看這份道歉......”“少扯淡,你小子不是在笑話朕吧,現如今南京、鳳陽和京師,這大明的三個都城都在建奴的手裡,你有本事幫朕把三個都城都奪回來,朕就不讓你賠了,再說了,那是朕的祖宗,憑什麼讓你來修墳啊,你又不是朱家的上門女婿!”
“萬歲爺,您別介意呀,就算老馬有本事幫您把三個都城都奪回來,那之後就像您說的,肯定是不用再賠您的皇陵了,但是您忘了一句俗話叫‘功高蓋主啊。’天底下就沒有哪個武將幫著國家奪回來三個都城最後還不被皇帝殺頭的,我馬進忠只想著有朝一日大明能夠中興,而我也能牽著黃犬和自己的孩子漫步在城郊。我知道,萬歲爺關照著臣,可這樣的功勞老馬不敢想,就只為大明拿回一座北一京城吧,這也是我馬進忠的夙願,必須拿回來,即使最後被您殺了頭,我馬進忠也一定要為大明奪回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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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四很理解作為臣子的馬進忠能夠說出這樣的一番話,這正是一個智者所應該有的擔心,如果換做朱四是皇帝身邊的重臣,他也許同樣會有這樣的擔心,畢竟中國數千年的歷史中只有一次‘杯酒釋兵權’,可作為皇帝的朱四,此刻必須說些什麼,打消馬進忠的顧慮。
所以朱四很真誠的拍著馬進忠的肩膀說:“李斯那個混蛋又不是胡亥或者扶蘇幹掉的,他的死是自己作出來的,所以他夢想中的那條黃犬是看不見了,趙高卻讓他見到了黃泉。可你搬出來的這個典故也不對路啊,天底下好像也沒有哪個孫子定過這樣的一個規矩,說奪回三個都城就得挨刀啊?這規矩難道是你馬進忠一個人定的?”“當然不是我定的啦,可您的皇陵也不是我一個人毀的呀?”
“行啦,少廢話,朕的這輩子都毀到你手裡了,枉我一直拿你當自家兄弟,你卻這麼的想不開,朕也不跟你辯白什麼,朕好像也辯白不過你,不過朕還有一句話,只要卿不負朕,朕絕不負卿!哼!那麼多老夫子的嘴皮子都沒能贏過朕,就你能!”“哈哈,那是萬歲爺常讓著臣。”馬進忠顯然很開心,只是不知道他還是否擔心。畢竟丹書鐵券都可以是廢紙一張,擁有那玩意兒的大臣死的幾乎比誰都快。只要權臣威脅到了皇權,該死時一樣會死,一句承諾又能值幾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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