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與桃花鎮相去不下百裡。任非騎馬從捷徑趕過來,一路顛簸得大腿根疼。扶著柱子又累又困,還不敢坐下來弄皺了一身裝相的衣裳。
不一會兒,馬車踩著輕快的旋律從遠處而來。
“少爺。來了來了。”遠處傳來呼聲。任非聽到猛地一震,醒了醒神,撣了撣身上不存在的灰塵。
一隊三輛馬車,前面是兩匹高頭大馬快速開道。不知王昉從哪裡找來的人,看著眼生的很。
任非翹首等著,待到前頭的兩匹馬看也不看經過長亭的時候,手一揮。
片刻間,寶馬嘶鳴。前頭兩匹馬伴隨著不遠處的囂叫聲,被突然而起的絆馬索絆得鬨然倒地。
“誰?”跟在馬車周圍的護衛們“唰”地拔出了刀。方才被鳴叫聲吸引注意力倒下的兩人也快速爬了起來,躲過被絆馬索絆住的馬,圍攏在馬車旁,注視著四周。
“我。”任非撩起衣擺,高聲喊道。心想只不過想讓你們停下而已,瞧著一驚一乍的,一會兒才是重頭戲呢。
“原來是任公子。昨天辭別沒有盡興?難為公子今日不遠百裡追來再送別。”第一輛車的車窗被開啟。初平伸出頭來,看到是任非,示意護衛們將到放下。臉色一僵,片刻後淡笑道。
“對不住,對不住。”任非輕快地走近馬車。摸摸鼻子笑笑。“昨天忘記個事兒,又不能不告訴王昉,只能快馬加鞭趕過來了。”
“什麼事兒,能讓任少爺那麼大陣仗!”初平狐疑看著任非。看著任非越來越近,笑意淡淡。“任公子有什麼事兒就在這兒說吧。舟車勞頓,我家少爺睡了。”
“不行。”任非頭搖得如同撥浪鼓一般。一隻手扒在車邊,揮了揮手,示意車夫下去。自己就想上來。
“我家少爺真睡了。”初平強笑著,挪到車口,看著任非。
“我真找他有事。”任非裝作老實道。想著現在王昉還沒出來,心裡有些打鼓。
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哪怕王昉果真和他恩斷義絕,也得厚著臉皮上了。
“我家公子真的不能見您。”初平絲毫不讓,杵在車門前擋住任非。連著臉上的笑都快繃不住了。
“那就。不怪我了。”任非垂著頭,苦笑一聲。抬起袖子,沖著初平撒了包粉末。說時遲那時快,趁著初平沒反應過來,將他推下馬車。
與其同時,四周炮仗陣響。泛起的煙霧彌散在周圍,很快迷了人眼睛,再看不清東西。
“保護少爺。”不知誰喊了一聲兒。周圍的甲兵們霍地拔起刀,準備向馬車鋪來。
“莫要傷人。”初平被混了麵粉迷了眼睛,胡亂地抓著車簾子,高喊道。然後踉蹌地爬起來,撲進車裡,想要阻止任非。
“任公子,莫要無禮。”初平沉聲道。用簾子胡亂擦了擦。才勉強睜開眼睛。
只見到本該拽著王昉就跑的任非,拉著袖子無措地坐在馬車裡,愣得徹底。
“格你老子的。”任非猛地轉身,拽起初平的領口,驚恐道。“你家少爺呢?人呢?”
王昉跑了,早跑了。
白雲寺裡,剛過了晌午。趙禮吃了僧人送來的齋飯,側臥躺著,自己跟自己下棋。
林中樹靜,屋裡人寧。這棋局一點點鋪展開,黑白手倒是各不相讓,頗費些心神。
不一會兒,屋外步履匆匆,生生驚起了林中的鳥。在安靜的軒舍外,揚起一股喧囂來。
“這個時候,該審出結果了吧。”趙禮捏著個圓潤的黑石棋子,放在一處兒,輕輕道。
本就是憑空捏造的莫須有之罪。那洛陽府尹拿著燒了的牡丹園子大做文章,也無可厚非。不過,用個縱火案就將一個年高德劭的文人首領置於死地,也著實太窩囊了些。
果真是太不講究了。
“今日堂審,明日就該定罪了。”餘棄匆匆走進來,一張俊臉上泛著冷峻的霜。
趙禮聽著餘棄焦躁的語氣一愣,抿著嘴,盯著他沉臉走進來,心裡一緊。“可是出了什麼岔子?”
“事情大了。”餘棄凝重走到趙禮跟前。衣擺一撩,跪下來,沉沉道。“任家少爺沒截住王昉。他丟了。沒人能救田進之了。”
“啪嗒”一聲,趙禮一個沒拿穩,棋子應聲而落。
趙禮只覺得腦仁猛得一抽,抽得生疼。
“你再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