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流民穿過人群，直奔城外。
二人都是憂心忡忡的模樣，方才他們也想上前去捉拿那兩個訛錢的流民的，但是慢了一步，沒擠得過去。
一想到錯失了換大白饅頭的機會，兩人都是懊惱不已。
越往城外走，官道上的人流就越是稀少。不多時，便見到路邊聚著一波流民，大概五六十人的樣子。為首的一個五十來歲的老漢坐在路邊的一塊石頭上，正是他們沈氏族人的族長。
二人忙走上前去，將打探到的情況告知沈族長。
“族長，今日府城門口來了好多的難民，有前兩日的三倍不止。”
“這會兒都擠著去排隊領粥了，我瞧著那隊伍，排到中午都不一定能領到一碗粥。”
沈老族長皺著眉頭，下意識地去拿掛在腰間的舊煙桿子想吸兩口煙，剛舉起來便想起來早就沒有菸絲了。
那時候洪災一來，能保住一條命就不錯了，哪還想得起來那些身外之物。
他搓了搓膝蓋，一時有些犯難。
原本聽聞桐州府在救濟難民，想帶族人來領粥的，但如今難民們都往這邊湧，估計撐不過幾日，桐州府衙也要救濟不過來了，到時候怕是要生亂。
若是繼續往其他地方逃難，又是要經歷一路的坎坷，而且前途未卜，誰都說不準路上會不會遇到什麼意外。
就算平安到了下一個地方，若是遇上不顧難民死活的父母官，也是白搭。
沈老族長目光掃過那幾十個族人，個個都是滿面風霜、疲憊不已。他們沈家塘的沈氏族人原本有將近三百人，結果洪水一來，死的死，散的散，如今便只剩這五六十號人……
沈老族長如今不僅是這群人的領袖，更是他們的精神支柱。族人們此時都眼含希望地望著他，等著老族長做決定。
沈老族長想了想，又開口問那兩個打探的族人：“桐州府城可允許難民進城？”
若是能進城去，那便能找些活計謀營生，不論工錢高低，總歸能混口飯吃餓不死……
“進城的事我們也打聽了，按人頭算進城費，每個人要十文錢……”
一聽居然要十文，沈老族長當即歇了心思。他們這麼多人，哪裡能掏得出這這個錢來？
這時他的大兒子走過來道：“爹，要不我們湊一湊銅板，送幾個壯實的進城去做活，到時候工錢可以換了米糧送出來。”
沈老族長一聽，這倒也是個辦法，只要有人能在裡面掙些米糧出來，好歹能給大家夥兒填填肚子。再攢些銅板，便可以將剩下的人慢慢送進去……
於是忙讓大家夥兒湊湊銅板，看看能湊出多少來。
眾人連忙開始摸身上的銅板，然而左掏右掏，也就湊出了六文錢來……
當初光顧著拼命逃命了，哪個還能顧得上帶錢？
一看就湊出這麼點錢，沈老族長還沒說什麼，眾人卻先著急了，有幾個婦人立馬把頭上的木簪、手上的木鐲都取了下來，要交給族長拿去換銅板。
沈老族長看在眼裡，心中卻酸楚不已。別說這些個木簪木鐲子不值錢，就是值錢，如今哪個會買？
又有幾個漢子提議將鐵鍬和鋤頭之類的賣了，卻被沈老族長拒絕了。
這兩三樣農具可是他們唯一的家當了，不僅是工具，萬一與其他難民起了衝突，這還是唯一能當做武器的東西，可不能賣。
沈老族長默嘆一口氣，道：“大家收拾一下，咱先去城門口吧。”
不管怎樣，今日先去混碗粥喝再說，剩下的事再從長計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