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寺廟道觀鐘聲不斷,滿街白素。
便如同三月的京城忽然下了一場雪。
宮城西門開啟,往坤寧宮陪祭的各家命婦紛紛走出。
各家的僕婦下人井然有序的迎上。
率先迎上去的是英國公家的下人,領頭的嬤嬤走了幾步才想起夫人之前的吩咐,當時就立住了腳,笑著往旁邊拉住了不知是哪一家的嬤嬤。
“妹妹是楚國公家的吧,咱們一起,一起!”
包嬤嬤訕笑了一下,心裡有些發虛,但也沒有推辭,身後的紅葉、綠萼也跟了上來。
往日夫人進宮,他們家都是勳貴人家裡排在末尾的幾個,可如今老爺封了國公,沒想到在諸位國公里居然排到了頭兩位。
紅葉眼尖,一眼便看見英國公夫人也拉著自家夫人的手走在所有命婦的前頭,不知在聊些什麼。
因為是國喪期間,命婦臉上都沒帶笑,說話俱是澹澹的樣子。
劉錦綺上了自家的馬車後,這才鬆了一口氣。
紅葉、綠萼急忙幫夫人把領子衣服鬆了一鬆,車裡有個小爐子,熱茶點心直接遞到劉錦綺的嘴邊。
劉錦綺就著熱茶吃了幾塊點心,心裡回想著這次入宮陪祭與人說話的內容。
往日勳貴命婦圈子幾乎把她排斥在外,但今天不知多少命婦都主動與她搭話。
入宮後能說話的時間有限,但其中有幾個命婦話裡的含義卻有深意。
大約是想投到自家丈夫的門下去。
回家的路上,有幾處所在圍了千百號人,只聽得一聲鼓響,隨即圍觀的百姓驚呼一聲。
“砍了,砍了!真慘!”
紅葉、綠萼聽著動靜都白了臉,那是在殺人。
劉錦綺的臉色也白了一白。
按制,帝喪二十七日間,民間停屠宰殺戮,可從昨日起,幾個菜市口的刀就沒停過,這怕不是大明史上唯一的一遭。
昨日斬的是魏家、成國公府、陳家、駱家和田家滿門,今日便是脅從的大臣和軍將,至於低階軍官和士卒、胥吏都予以赦免,處以罰銀或開革。
這裡人頭滾滾,而教坊司那邊怕不也是人間慘景。
楚國公府的馬車繞開了幾個人多的地方,回到府裡。
劉錦綺在二門下了車,抬頭一眼便看到一個小子在內院裡亂竄。
“你,過來。”
劉錦綺不顧“男女之防”,澹澹的一聲叫住了那個小子,又上前牽起小子的手往正房走去。
往年隨著老爹走遍江湖,又隨著張守言馳騁大半個西域的甘寶兒,這時乖得跟鵪鶉似的,落後了劉錦綺一步,哭喪著臉跟著劉錦綺去了正房。
小妾被正室叫住,還能有什麼好事麼?
劉錦綺叫住甘寶兒,也不是要尋她的不是,就是手癢了。
扯著甘寶兒到了正房,劉錦綺皺著眉頭讓甘寶兒散了小子的頭髮,賞了她一身素色的衣裳,親手替她把頭髮綰起來,與紅葉幾個討論了半天才弄出個漂亮的髮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