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客氣,大家都是中國人,日本人橫行霸道,佛門也難得清靜,前些天,鬼子教官還帶著一幫漢奸,到寺裡來搜刮一通,把佛像什麼的,都給毀壞了,唉……”
管波說:“德遠法師有一門手藝,冶鐵鍛刀,打造兵器。我想,請德遠大師出山,給咱們訓練幾個徒弟,造兵器,造地雷,都很有用。”
老和尚倒是很開明,“指導員,你也不必客氣,我雖然出家多年,但也不是迂腐之人,國破如此,佛門還能置身事外麼?自古先定國,後安邦,面對外侮,還有什麼可說的?”
老和尚把那柄靠在牆角的彎刀拿過來,遞到南宮仕面前,“你看看,這是我當年打造的一把刀。”
南宮仕心裡,其實一直想看看那柄刀,但未得主人應允,不好貿然伸手去拿。
接過刀來,南宮仕覺得應手沉重,他握住刀鞘,慢慢把刀抽出來。
刀身呈現紫熒熒的暗黑色,既不耀眼,又不明亮,粗看上去普普通通,光華不顯。
用手摸摸刀身,光滑細膩,一股寒氣,直透臂膀,讓南宮仕大吃一驚。
此時盛夏,暑氣蒸騰,屋裡屋外都是一片炎熱,但手指一觸刀身,登時涼氣入骨,森森冷意,直透全身。
二尺多長的刀身,呈現在面前,暗幽幽的紫墨色,讓人看去挺舒服,一種沉靜安詳之感,彌漫在刀身四周。
一般鋒利刀劍,往往精光閃閃,發出咄咄逼人的耀眼光芒,但這柄刀完全不是,它光華內斂,黑黝黝的毫不起眼,仔細看去,刀身上刻著兩個凹陷篆字:黑風。
讓南宮仕納悶的是,這柄刀並未開刃。
德遠面有得意之色,撚著胡須微笑,說道:“這把刀,是當年我和師兄,採嶺南苗域精鐵,熔鍛三個多月,將數斤精鋼,打入其中,若說千錘百煉,那可遠不止了,我們倆苦心孤詣,耗費三月時光,數斤精鐵純鋼,鍛打成兩柄刀,一名黑風,一名黑冥……”
“還有一把?”
“對,那柄黑冥刀,在我師兄手裡。”
南宮仕把自己那柄短劍抽出來,用劍身在刀身上敲了敲。
刀劍相撞,本應是金鐵交鳴的“叮當”聲,但此時聽到的,卻是烏沉沉的“撲撲”之聲,就如同敲在了一塊木頭,或是泥土上。
短劍晶光閃耀,但放在黑風刀旁,卻一下子光芒暗淡,彷彿也被染黑了,而且顯得小裡小氣,猥猥瑣瑣,就如同僕役見了主人一般。
烏沉沉的黑風刀,雖然尚未開刃,但安安靜靜地洋溢著一股威嚴和大氣。
南宮仕贊嘆起來,“好刀,德遠師父,您趕上當年的幹……幹……”
“幹將莫邪。”管波補充道。
“呵呵,”德遠撚著鬍子,不掩飾得意之色,“若說這刀麼,可花了我們好多心血了,雖然趕不上古時候的幹將莫邪,但它若是開了刃,那也足可稱得上當世寶刀,至於削鐵如泥什麼的,自然也不在話下。”
“大象無形,大音稀聲,”管波也贊嘆道:“德遠法師,您這柄黑風刀,大氣內斂,不顯英華,而陰沉自重,正是和潤諧沖之象,曠世罕匹。”
“南宮,這把刀,等我開出刃來,送給你用。”
南宮仕聽了德遠的話,吃了一驚,趕緊搖手,“德遠大師,這怎麼能行?如此寶物,我可不敢擅自拿走,這是你的鎮寺之寶……”
“呵呵,算我借給你,行了吧?”德遠笑道:“寶刀到了出世的時候,必須見血,才能成就神物。我今年六十五歲了,黑風刀陪了我四十餘年,始終未飲人血,其實也委屈它了,你拿著它斬妖除寇,以敵鮮血飫之,方是正道,也不枉它來世一場。”
“好。”
南宮仕手持黑風刀,輕輕揮舞了一下。
刀身沉重,舞動起來無聲無息,但滿屋裡頓時覺得刀氣縱橫,默然之中,涼意嗖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