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國的冬日的夜,清冷如水,遼闊若夢,如曉霧嫋嫋升於幽谷、和風浮動於無際的曠野,褪卻了白日裡的躁動心靈催促的嘈雜與喧囂,展示著她那妖冶誘人的豐腴,泡一杯清茶,立於窗前,極目遠望,透過薄霧籠罩的夜幕,幾欲可以望見時光滌盪下古老街巷的牆根剝落的青灰和灰色荒野上朔風急速低掠過枯黃草尖的震顫,寂然、無聲。
“阿沁”
單薄的戲服在仲冬時節裡聊勝於無,蔽體無礙,禦寒卻是汲深綆短了,室內外的溫差很大,就如烈烈夏日裡開啟空調室房門的那一剎那,濃烈的熱氣撲面而來,像一下子掉進了棉花團裡。
呂言感冒了,並不是很重,鼻子塞著,擤半天卻什麼也擤不出,像是一層膜堵著進氣兒出氣兒的孔,憋的難受。
這段時間劇組感冒的人很多,大冷天野外作業感冒實在太正常不過,而片場最常見的一景就是散場後彷彿深秋落葉一般一地的雪白的衛生紙,最終麻煩的還是工作人員。
張梓恩不像現在很多年輕導演,管殺不管埋,租了人家的地方,用了了拍拍屁股就走,前兩天他還聽劇組的人抱怨,拍完了戲,還讓打掃片場,而且是一個組一個組的輪換,誰也跑不了。
揉了揉鼻子,呂言無奈地嘆了口氣:“這次怕是躲不掉了”,在《永樂英雄兒女》時,他有過後期配音的經歷,相當繁瑣而又煎熬的一個過程,就像做胃鏡,如果還有更好的選擇,一輩子也不想再做第二次,至於讓專業的配音演員配音,他還沒考慮過,一直以來,臺詞的功力是他最引以為傲的地方,交給別人,即使是資深的配音演員,在觀眾看來也要失色不少。
拍攝演員和配音演員之間隔著一層膜,歸根結底,兩者的參照標準不同,演員拍攝時揣摩角色的內心,盡最大的努力將角色應該有的感情表達出來,再者由於長期沉浸在角色當中,即使表情、動作上有所不及,有時也可以透過語言上的優勢來彌補,而配音演員配音時更多的是向演員的喜怒哀樂看齊,或多或少的,最終做出來的成品都存著難以彌補的誤差,很多片子在內地叫好叫座,但到了港臺卻無人問津,文化的差異導致的水土不服是主要緣故,配音和原聲的不協調也是不可忽視的因素。
會感冒,呂言之前完全未曾預料到,也沒準備板藍根之類的感冒藥,劇組預備的倒是有不少,但這個點大家還都在片場拍攝,只能明天得了空再去問問。
藝人的光鮮亮麗只是外人的印象,和大多數行業類似,真正的困難是在由起步到璀璨的過程,雖不至於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慘烈,但其中的艱辛大部分人是無法瞭解的,於演員來說,夜戲就是這個過程中不小的一個坎,白天忙活了一天,晚上還要拖著疲憊的身體強打起精神加班加點,稍微出點差錯,遇到脾氣溫和的導演,還能和聲細語的鼓勵,要是攤上嚴厲的,跳腳罵娘也是常事,這是一種變相的淘汰機制,每年各大院校畢業的藝術生成百上千,但熬過來的,只有那麼一小撮人,最終能夠站在金字塔尖的,更是少之又少。
儘管對趙微的演技不大看的過眼,但對於她的堅持呂言是很佩服的,在《京華煙雲》裡,作為擔綱藝人,她的戲份要多的多,按照先前片場拍攝的進度,估摸著得到十一點左右才能回,以她往日裡的通告的密集程度,類似的熬夜甚至凌晨一兩點也是常態,或許這是她能與眾不同的原因之一。
想到趙微,他突然記起她今天的叮囑,後來因為一直忙著拍戲,因為一直忙著拍戲,也忘了問到底什麼事。
從床頭的抽屜裡摸出手機,開啟了,已經攢了不少簡訊,有熟識的、有的乾脆不認識,看到幾個小時前的一條,他明白為什麼趙微會那麼說了,林心茹發來的。
“在幹嘛呢?”
很老套的打招呼方式,但想來以兩人一面之緣的關係,應該沒什麼要緊事,撿幾個重要的朋友回了,合上翻蓋,隨手又扔到一邊。
他也沒有回林心茹的打算,趙微既然那麼問,對方顯是知道他的手機是關機的,儘管明白自己的想法有失偏頗,但他打心裡不想和港臺的藝人有太深的交道,就像平日裡在劇組,和黃偉德邱綺雯之間,有限的交集也多是因為拍戲,至於其他的時間裡,遇到了,頂天也只是點點頭打個招呼,算是認識了這麼一號人,而林心茹那天的表現給他的印象確實不怎麼樣,往好了說是心胸敞亮沒城府,難聽點就是有點神經質。
儘管有點感冒了,但澡還是得洗,拍戲和其他的工作不同的地方就在於閒的時候半天沒一點事,讓人覺得無所事事,真要忙起來喝口水的功夫都擠不出來,下午出了一身汗,不洗穿著衣服也不舒服。
在呂言拿了毛巾走進浴室的同時,處在同一片穹頂之下的城市裡的某個燈光昏暗的房間裡,寬大的青色絲絨被如同吹皺的湖面,起伏盪漾,偶爾傳出一兩聲不太清晰的嬉笑低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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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別..別鬧..了,呀....你壓著我的頭髮了”
“哇,心如,士別三日刮目相看啊,都這麼有料了,咦,好軟呢,不像是假的哎”
“哈哈哈,你...也不...不差啊,別...再摸了,癢..癢死了”
“嗡嗡嗡”
時間像是陡然靜止了片刻,起伏的波浪驟然停歇,但一切又像是幻象,暗流又接續湧動,好一會兒,劉濤披散著頭髮從被窩裡鑽了出來,烏黑秀髮遮掩下的臉色因為先前過於激烈的運動泛著酡紅:“你的手機?”
仰躺著的女人一把將被子掀開,露出精緻的鎖骨和夜色都難以掩映的片片雪白,林心茹微微張著嘴,大口呼吸著新鮮的空氣,想伸腳將劉濤蹬開,卻不妨對方突然伸手襲擊了胸口,下意識的,她收縮了手腳保護自己,像一隻小蝦,毫無顧忌的大笑著,等了一會兒,見劉濤終於不再動手動腳,才道:“是你的吧,我設定的是鈴聲。”
“哦,那我看看”
一支光潔的玉臂從絨被的一角探出,修長的玉指、光潔的手腕、蓮藕般圓潤的手臂,後面的綺麗,卻被一件突然浮現的印有小熊的短袖睡衣給遮掩了,她順著之前的嗡嗡聲,摸索了好半響才找到被兩人折騰到一角的手機。
只是看清了簡訊的來人的名字,劉濤的心裡有點發虛,悄悄瞄了正在整理睡衣的閨蜜一眼,暗暗鬆了口氣的同時又悄無痕跡的將手機放了回去。
簡訊是呂言回的,劉濤在探出了林心茹的口風之後,就覺得事情大有可為,想問問他對林心茹的觀感,一邊是自己的閨蜜,一邊是認識了好幾年的好友,如果能走在一起,她覺得自己也算做了一件大好事,至於呂言的想法,難不成還會和別的男人不同?臉蛋漂亮、兩個人的性格也合得來,還有什麼可挑剔的?只是未曾想到的是呂言那邊半天才回。
心虛不是因為別的,她在看到簡訊時下意識地想到了剛剛林心茹說的“我設定的是鈴聲”,下午的時候林心茹可是當了面給呂言發過簡訊的,但看情形,呂言只回了自己,因此,她怕她產生了什麼不好的誤會,好姐妹一場,因為誤會產生隔閡是她不願意看到的。
躺在一邊的林心茹見她看過手機後神情有些奇怪,笑著道:“都這麼晚了還發簡訊,有新歡了?”
她想要立刻反駁回去,但想到自己的尷尬的處境,內心裡突地升起些無力,又不想在閨蜜跟前弱了氣勢,惱羞成怒似的“呀”了一聲,撲了上去:“好啊,死心如,敢取笑我啦。”
“啊...哈哈哈....別撓...哈哈哈”
一番嬉鬧,安靜下來後,她又突然覺得自己先前的舉動實在沒有必要,才解釋道:“就一普通朋友,對了,你什麼時候回去?”
林心茹“呼呼”地喘著氣,一邊整理著凌亂的睡衣和髮絲,一邊道:“還不知道呢,可能還要再過段時間吧,後天要參加一個活動,下週還得錄廣告,要是那邊沒什麼事就在這邊多呆一段時間,怎麼,才這麼點時間就想趕我走啊?”
“去去去,我現在就想讓你走,整天西太后似的還要本大小姐伺候”
“哈哈,你要這麼說我就賴在你家不走了”
覺著有點涼,劉濤往被窩裡縮了縮,不大應景地道:“他沒回?”
林心茹一時間有點跟不上劉濤的節奏,怔了下,反問道:“誰?”
劉濤呵呵笑著,笑容裡夾雜著曖昧的打趣,藏在被窩裡的手不安生地鑽進了她的衣襯裡,輕輕捏了捏,很軟,道:“你就繼續裝吧,我說的誰你心裡比我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