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就是這樣,有一就有二,一旦打破現定規則,便會不斷突破底線。比如開口說話。
岑茉聽著聲音覺得耳熟,腦子一糊:“你會講話!”
說完岑茉就覺得自己大概是個傻的。
姜懷玉聳聳肩,側身從岑茉身邊擠進屋子,姿態從容,反倒顯得岑茉像個客人。
姜懷玉的進入標誌著岑茉的自我領地從此有了他人的插足,岑茉下意識地開始恐慌,胃部傳來陣痛,是無處發洩的情緒在翻攪。這種情緒已經不是她能夠控制的了。一場突如其來的感冒發作後,未被治癒的病毒潛伏著,無時無刻不操控著她的身體。有時候她的大腦是清醒的,岑茉理智地知道自己這樣做是“不正常”的,可身體已經不屬於她了,而屬於名叫“社交恐懼症”的病毒。
岑茉沉默地看著姜懷玉把飯菜擺好。
南方春天的陽光像一層輕紗,而落在姜懷玉身上就是最天然的柔光,岑茉看在眼底,心中的溫柔一浪一浪湧來。
她應該是享受這種關懷的。
可她難以剋制地對此感到恐懼。
岑茉的雙手握成拳,看著自己的腳尖,腳趾因為緊張而蜷縮在一起。
她需要一點時間。
姜懷玉又怎麼會不知道岑茉的表現?但她並不明說。姜懷玉把自己對面的椅子拉開,沖岑茉講話:“你不餓嗎?”
岑茉想講話,但肚子先替她用“咕咕聲”作答了。
姜懷玉笑,坐在自己的位置看著岑茉一點一點挪過來。
顧及到岑茉的胃,姜懷玉買的盡是清淡小菜。
岑茉不愛吃青菜,她喜歡肉,喜歡各種佐料的味道在口腔中炸裂的感覺。她乖乖低頭刨飯,偶爾挑一兩顆青菜。
姜懷玉想,真是個挑食鬼。
如果姜懷玉不說話,岑茉大概可以保持沉默到她離開。
“抱歉。”姜懷玉的聲音突然打破沉默,像是一顆石子滾入溪流驚起波瀾。
正常人的第一反應是問為什麼,比如吳泉。但岑茉卻是寬容地接收了一切,並對別人的隱私從不抱有好奇。因為她知道每個人或許都有每個人的深淵,而那裡該有無法傾訴的苦衷。
岑茉搖搖頭說沒關系,卻沒敢看姜懷玉的眼睛。
姜懷玉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個好人,在昨日之後她已明白,她並非善徒,也的確對岑茉有了見色起意的歹心。她一邊是俘虜,一邊是侵略者。從她選擇不願說話就可看出,她是個偏激的人。現在,姜懷玉對岑茉抱著無可告人未被呈世的野心,她並不介意利用一切手段來贏得岑茉的芳心。
所以姜懷玉用筷子戳著米飯,做出神色黯然又有些歉疚的模樣:“其實,我喜歡那些歌。”她根本不喜歡。曾經她引以為傲的東西,最後居然毀了她。姜懷玉想笑,忍住了,空著的手摸上自己的耳釘,轉動兩下。
岑茉對於“淮南之魚”的一切事都記憶尤甚,包括別人對她的評價。所以她立刻反應過來,喜形於色的臉上又寫滿了疑惑。
姜懷玉釋懷地笑了下:“那都是我唱的。”她知道岑茉對於網路上的她的喜歡,她並不介意以此來瞬間拉近倆者關系。
岑茉欸了一聲,筷子掉落發出脆響,就在姜懷玉以為她會有進一步表現時,岑茉只是默默撿起筷子,擦幹淨,開始低頭刨飯。
看上去雲淡風輕,姜懷玉哪曉得,岑茉心中已海嘯萬丈。她就是淮南之魚她在開玩笑吧?怪不得她說她喜歡那些歌,都是她的孩子啊。等等,如果她就是淮南之魚,那她豈不是很丟人?
她又開始琢磨起姜懷玉的聲音,同電臺裡真的變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