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還沒開業_」
姜懷玉看著面前的這雙禮貌地把紙遞給她的手,手的主人卻不知自己晶瑩的指甲襯著白紙有多可愛。她是真的啞巴嗎?姜懷玉心裡懷疑,因為她注意到剛才這個女孩差一點就要開口說話了。
她對這家店和這個疑似店主的人充滿了好奇。
壞心思泛濫,她幹脆指了指那支筆,然後以請求的目光看向岑茉。狹窄的眼皮拉開了些許。
岑茉點頭,立刻把筆遞過去。
姜懷玉就碰到了那雙手,看似白嫩卻有些老繭。
「下雨了。」
她把紙條推到岑茉面前,岑茉從她的目光裡解讀出了委屈。她甚至在大腦中重演了一邊劇情,岑茉踮起腳尖趴在吧臺上往外看,水簾已起。她下意識咬過自己的下唇,不自覺地焦慮起來。感受到姜懷玉的目光,岑茉更是動作僵硬了許多,扭頭過來時姿態和機器人無二。
是她的錯。
盡管岑茉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但她剋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歉意。
她總是這樣,一出現問題就只會在自己身上找原因,雖然有些事,根本沒有任何原因。
該怎麼辦
岑茉的大腦瘋狂運轉著,然後想到吧臺後的冰箱裡的東西。
她一邊討厭這樣的自己,一邊又寫字回複。
「你想吃焦糖布丁嗎?」
岑茉其實想知道,她要在這躲雨嗎?還是想幹嘛但她寫不出來。
上下毫無關聯的聊天,偏偏姜懷玉懂了。
「謝謝。我吃完就走。」
岑茉只覺得面前的字一下變得太好看了,清瘦如同她本人。
她寫。
「請等一下,隨便坐吧。」
姜懷玉挑了個靠塗鴉牆的位置,手撐著下巴,發呆。
岑茉從冰箱裡拿出冷凍好的焦糖布丁,又抽了個帶著精緻花紋的銀勺,規整地放在盤子邊。
姜懷玉為了懶得開口講話學了點手語,謝謝是其中之一。
她豎起大拇指,然後彎曲,接著重複彎曲一次。
岑茉臉紅著擺手,姜懷玉發現她把頭發卡在了耳後,露出了精靈似的尖耳。
這不是岑茉第一次給別人吃自己做的甜品,在開店之前她早就做過品嘗實驗了,但現在她依舊緊張,心跳聲大到幾欲震耳。
姜懷玉用勺子碰了碰布丁,那上面的焦糖顏色棕而亮,輕觸後還會靈活地晃動兩下。她輕舀了一點,在岑茉自以為不明顯但實則熾熱的目光裡將其吞之入腹。
布丁柔滑細膩,奶香綿長卻不膩人,焦糖甜蜜如同熱戀。
姜懷玉分明一個多月前決定不再開口講話,現在卻想打破誓言,對這個美妙的製造者說,這是她此生吃過最好吃的焦糖布丁。
但她還是忍住了,以大拇指的點贊代替言語的誇獎。
岑茉終於笑了,不是靦腆地抿唇,而是燦爛若孩童。好像在這個甜點的天地裡,她放下了外界給她的一切枷鎖,重新做回了最真實的自己。
她學姜懷玉,用手語說謝謝,眉眼彎彎,小臉通紅。
岑茉那些不正常的病症在此刻消逝了許多,因為她無需擔心對方會用言語出其不意地朝她發起攻擊。盡管岑茉還是會憂慮對方的內心感受,但較之以前仍舊少了很多壓力。加之這個啞人溫和清瘦,眉眼間好似藏了朵雲,又淡又軟。她還有著處處挑不到毛病的舉止,這實在讓岑茉輕松多了。以至於她回到吧臺上還有心情整理東西,並且偶爾偷偷藉著綠植的遮擋,在被葉片割碎的光裡觀察這島嶼裡的新來客。
屋外風聲大了許多,姜懷玉輕咳出聲,左手輕攏成拳略微抵在唇邊,眼瞼半收,暗淡的光散出些許。岑茉捕捉到這一瞬她遺漏的羸弱和柔情,因而那道疤也顯得像是水墨畫了,岑茉已經記不得在這個繁忙的年代,還有誰能像她一樣清雅的咳嗽了。
她有一瞬的迷戀。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是一年多前寫的了,算不上黑歷史,只是很稚嫩。
最近會先把《七日情人》填了,是西北旅行暗戀文,百合,也是短篇,感興趣的可以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