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枉奴兒日盼夜盼,期待之中的大事就在謠言傳至頂峰的時候驟然發生。
十二月,中旬。
前線傳來訊息,太子行軍入夜遭受敵軍埋伏,整隊兵馬慘遭覆滅。太子重傷墜入流道冰河,蹤跡全無。
訊息傳到盛京,大夏整個朝野都為之震動。據說當時元安帝初聞此訊息驚得從龍椅上起來,差點摔了一個踉蹌。各懷心思的王公大臣都重新在心裡默默計較利害。
太子究竟是生是死,究竟能否尋回,尋回過後又能否保住太子之位……隨著眾人心中的疑惑一個又一個的萌生。宮中原本關於明嘉郡主的傳言驟然之間被太子失蹤的訊息掩蓋。
“聽說昨日太子失蹤的訊息傳到正陽宮,皇后娘娘當下便暈了過去。今日一早便召見後宮裡的貴、淑、德、賢四位嬪妃。”逶迤青石小路上,新眉走在奴兒身後壓低聲音說道。
奴兒並沒有說話,嫣紅的斗篷披在肩上,斗篷下方露出絹絲金線梅花馬面裙的裙沿。腰間的環佩流蘇隨著她細碎慵懶的步子一步一搖曳。
半晌,紅色的身影在梅園的一棵梅樹下停住腳步。奴兒微微抬頭,冬日暖陽的微光映照在她的臉頰上,膚若凝脂,白皙若璧。
書中常寫美人:唇不點則朱,眉不畫而黛,眼如秋波,腰若玉帶。她站在梅樹之下,與梅花交相比豔。梅花雖清麗,卻不及她的明豔動人,般般入畫。她伸出皓白的手,指尖落在近處的一朵開得正好的梅花之上。
流言源自長沐堂華裳。這一點她早已知曉。陸銀華,你以為我會一直隱忍下去?俗話說不是不報時候未到。而現在時候的確到了。
現如今元安帝正處於盛年。奪嫡爭儲之事本就變化無常不可琢磨。所以太子如何奴兒不在意,奪嫡大勢如何奴兒也不在意。
時如白煦過隙,轉眼之間她已經進宮三年。過去那段不堪的回憶彷彿已經塵封,彷彿已經漸漸淡了。唯一讓奴兒銘刻於心的是刀劍入骨的寒冷和恐懼,是痛失至親的絕望和無能為力,是十幾年來的恨。
天空中漸漸飄起細小的雪花,新眉撐開油紙傘走到奴兒身旁。這一幕似曾相識。猶記得兩年前在壽康宮外。是他為她撐傘,為她擋去風雪。也就是在那一刻,她才真正注意到這個青衣少年。他長得是那樣好看,心地是那樣善良。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光芒讓她移不開眼睛。
可是。
中秋家宴之後,她卻與他漸漸疏離了。一來陸摯的死,蕭家脫不了干係,同安恨毒了蕭家之人。二來,她與東里裕陽走的越近,越是會給他帶來殺身之禍。所以她慢慢地疏遠。
可是,又見可是。她的腦海裡總是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他那雙純粹的,不摻雜任何雜質的眼睛。可她又覺得那並不是喜歡,是一種不由自主的靠近,是一種連她都說不明白的感情。
這也許是太久生活在黑暗裡的人總是希望能有機會被陽光照拂幾分。
花,依舊嬌豔。暗香襲來,奴兒的腦子裡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一個明媚的笑容。她眼底的寒意看上去比這十二月的寒冬更加冰冷。
花枝啪的一聲被折斷。
正所謂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既然你造謠生事毀我清白,那麼你自然就別想安安穩穩地坐上六皇子妃的位子。
雪落滿簷。放眼望去,整座皇城都陷入白茫茫的一片。
正陽宮,一片沉寂。
一貫雍容華貴的皇后此刻卻頹然的坐在鳳椅之上。她的眼眶微紅,雙眉緊蹙。他千算萬算,千防萬防還是沒有護好太子。
太子失蹤之後,她才嚐遍了人生百態,看盡世態炎涼。那些往日裡阿諛奉承,恨不能趴在地上讓你踩的人。倒戈得比誰都快。瞧瞧,太子只是失蹤,還沒死呢。那些大臣就一個個地上書陛下說什麼太子乃國之根本。不可空缺,要重立太子穩定人心。
荒唐!自古立嫡不立長,除了她的孩子還有誰有資格繼承大統。
“娘娘,您沒事吧。”知憶看著一籌莫展的皇后關切地問道,她輕輕嘆了一口氣,“娘娘,太子殿下福大命大,一定會平安歸來。娘娘切莫憂心壞了身子。”
“知憶。今日你瞧見沒有,那兩位得意的嘴臉,簡直讓本宮噁心!只要本宮還是皇后,只要本宮一日不死,她們終究都是妾室,誰又敢真正說出讓老六老八繼承大統的大逆不道的話來。更何況!更何況……”
皇后的聲音漸漸放低,像是喃喃自語,“更何況本宮還有一個兒子。”
知憶大驚。
“娘娘不可!這件事情便是皇上預設了,可一旦被人發現察覺,皇上也不可能偏袒您的啊!欺君罔上,誕下雙生兄弟,要處以絞刑的!”
在大夏有一個大忌諱。婦人誕下龍鳳胎視為祥瑞之兆,誕下雙生子則會帶來災難,給國家帶來覆滅之災。所以,在大夏凡是誕下雙生子的婦人都會被處以嚴厲的懲罰,而且要生母親手殺死其中一個孩子祭奠天神以贖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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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知道,整個東里王朝,整個大夏最大的秘辛是當朝皇后誕下雙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