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五。
奴兒的及笄之禮選在驚夢園舉辦。因為從簡,賓客不多,除去陸家人外,便是各宮娘娘和皇子公主們。
眾人聽聞元安帝不顧太后反對做了明嘉郡主及笄之禮上的主人。先是在心中感嘆一宣告嘉郡主好大的面子,緊接著便備好賀禮,馬不停蹄地朝著驚夢園趕來。
尤其是後宮裡那些寵愛平平的妃子們,為了得見聖駕,早早地便提著賀禮到驚夢園拜見。還未開始,底下的席位便被佔去了小半。
東偏殿內,奴兒坐在雙魚戲珠梳妝鏡前。娉婷心靈手巧,於是今日便著了她來梳妝。她先用玉梳將奴兒的頭髮順直,再將頭髮分成幾股,像擰麻花似地把發蟠曲扭轉而纏盤在頭上。
娉婷一面固定髮髻,一面笑著說,“此為靈蛇髻。是甄后所創,傳言甄后每每梳妝之時,窗邊有一綠蛇盤繞成型,甄后效仿而梳成髻,每日因靈蛇的形狀而變,由此稱靈蛇髻。郡主螓首蛾眉,梳上此髻端莊秀麗又不失嬌俏。”
奴兒看看銅鏡中的自己,娉婷的手藝的確精進,她點頭稱讚道,“你梳頭的手藝到算得上是我長清宮的頭一份了。”
娉婷笑著從妝盒奩裡拿出花鈿,對著奴兒的眉心比了比,笑著說道,“郡主說笑了,娉婷的手藝放在宮中實在平常的很。倒是郡主天生麗質,能給郡主梳頭,是奴婢這輩子莫大的榮幸。”
“看來你不僅頭梳得好,這雙巧嘴生的更好呢。”
說話之間,幽若走進來頗有些埋怨地說道,“外頭娘娘小主坐了一片,平時也不見與咱們長清宮走得多近。今兒一聽到陛下來了,倒是跑得比誰都快。”
“幽若,郡主及笄,有人觀禮是好事。怎麼到你這兒反倒不高興了。”娉婷調侃一句,她把花鈿在奴兒眉心貼好,又道,“何況上個月選秀剛過。新進宮的貴人小主見不到皇上的一抓一大把,難得有這樣一個機會,又怎麼輕易放過?”
“好了。長清宮不涉後宮之事。我說的話是不是都忘記了?”奴兒沉下臉色,見娉婷和幽若都突然閉口不言,又覺得自己是不是太過嚴厲。於是她放緩語氣,“後宮裡的事情盤根錯雜。有些事情知道就好,何必宣之於口。”
“是。”兩人低頭應道。
奴兒站起來,將兩隻手展開。娉婷立刻拿過采衣給奴兒換上。換衣服時,奴兒看了看幽若問,“你來可有什麼事情稟報?”
幽若這才想起,她捧出一個小木盒,“這是建安侯私下送的賀禮,說是郡主兒時最喜歡的東西。要奴婢親手交到郡主手中。”
“東西先放下,我一會兒再看。”
行及笄之禮的服飾是非常講究的。第一重是采衣,顏色亮麗,象徵女童的天真爛漫;第二重是素色襦裙,象徵著豆蔻少女的純真;第三重是曲裾深衣,象徵著花季少女的明麗;第四重是隆重的大袖長裙,象徵著對女子的希望,盼望她日後雍容大氣,典雅端麗。
換好衣衫,奴兒這才開啟木盒。裡面放著一支無關緊要的金釵,金釵之下有一張字條,上面只寫了一個字“蕭”。卻讓奴兒眉心一跳。
看來同安已經調查清楚父親之死與蕭家脫不了干係,看這字筆力蒼勁,彷彿可見寫字之人的騰騰殺氣。奴兒皺眉將字條撕得粉碎。為什麼是蕭家?
她的腦海裡浮現出一個青色的身影。手隱隱有些顫抖。
外面突然傳來奏樂聲響,有一個嬤嬤小跑著進來,“郡主,時辰到了!”
由於天子為主人家所以省去了迎賓、就位兩個步驟。
驚夢園大殿外,由奴兒前方有八人掌燈,四人引路,身後有兩名執扇宮女。隨著樂聲漸漸高漲,奴兒蓮步緩緩像大殿中行去。
孃親,女兒終於長大了。
你看見沒有,我有這世上最好的及笄禮。天子為我招待禮賓,公主為我笄簪。瞧瞧那些人看我的眼神,有嫉妒、又不甘。可是那又怎麼樣呢?她們依舊要尊稱我為郡主。依舊要向我行禮,依舊要諂媚地向我道賀。
奏樂仍在繼續,奴兒一步一步登上臺階。永壽長公主今日也著公主服站在前方笑吟吟地看著她。芳嬪手裡端著托盤,站在西側,面朝南。盤裡從東到西排開,依次是:發笄、髮簪、釵笄。
陸銀華則是面無表情地站在另一邊,唱贊禮:“天地造萬物,萬物興恆,以家以國,祖光榮耀。父母傳我,人生家國,貴至榮和。夫,人之因幼,少而及往,青年獨立繼承。家、族、國納其人之成立,與其人之權利,其成人者受個體生存,家族責任,社會義務之命。此,特予正禮明典。成人笄禮開始!”
唱罷,陸銀華走到一旁,點燃清香。
陸銀華復而轉身,望向眾人,朗聲道,“請正賓盥手,為將笄者理妝。”
永壽長公主從容不迫地盥手,拭乾。然後拿起玉梳蘸水後,在奴兒髮髻上梳了梳。此刻,擔任有司的芳嬪走上前奉上羅帕和發笄。而後長公主走到奴兒面前高聲吟誦祝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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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志,順爾成德。壽考惟祺,介爾景福。”
隨後長公主為奴兒加笄。奴兒朝天一拜。
“吉月令辰,乃申爾服。敬爾威儀,淑慎爾德。眉壽萬年,永受胡福。”
去笄換釵。奴兒朝東一拜。
“以歲之正,以月之令,鹹加爾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黃耇無疆,受天之慶。”
去釵加釵冠。奴兒朝元安帝深深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