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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鏡子嗎?”
這是克西安·狄斯雷利醒過來以後說的第一句話, 他神色冷淡, 眼睛似乎沒有焦距一般, 淡淡地掃了蘇拉一眼。
“有、有的。”蘇拉愣愣地道,拿出一面小鏡子遞了過去。
克西安·狄斯雷利接過, 頗有些吃力地舉到自己面前, 卻沒有立刻去照, 而是閉上眼睛思考了片刻, 才又緩緩睜開。
仍舊是一片純粹的墨色,如同星星都隱匿的夜空,遼闊而沒有邊界, 隱隱散發著一股攝人的美。
“不是錯覺,它真的走了。”狄斯雷利低聲說著,把鏡子還給蘇拉。
“是一件好事,雖然我們也待不久了。”他忽然又換了一個聲音, 自問自答道, “但好在可以輕鬆一下了。”
“嗯, 累了嗎?”
“對啊, 你也是吧。”
……這是兩個不同靈魂之間的對話?發生在克西安·狄斯雷利和同樣來自地球、甚至同樣來自華夏的前輩之間?
蘇拉驚訝地看著這一幕,她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什麼, 轉頭想要找海因裡希,後者已經悄無聲音地來到了她的身邊,伸手在她的肩上輕輕按了一下, 安撫她讓她放心。
“大師,您醒了……”赫莉·布倫艱難地吞下一口唾沫, 她並不知道事情的前因,此刻只是本能地有了一些不詳的預感,她感覺自己的目光幹澀,掃過一旁一臉懵逼的雷哲·密克和不知道什麼時候聚集過來的奧布裡父子,又聽到自己的聲音發緊,問道,“您這是怎麼了?您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誰、誰走了?”
聽到她這麼問,克西安·狄斯雷利反倒是露出了一點驚訝的表情,他挑起了一邊的眉毛,那張生硬卻足夠英俊的面孔上便好不容易顯出幾分活氣,“你們不知道?”他輕輕地笑了一聲,目光在昏暗的地下室裡掃了一圈,即使他此刻依然是躺著的狀態,論位置明明比所有的人都低,但那種神情和態度仍舊是矜持而倨傲的,還帶著與生俱來的冷淡。
蘇拉在這樣的目光中忍不住低下了頭,如同一個心虛的小學生。
“啊,看來還是有人知道的,不過沒有告訴你們嗎……擔心引起恐慌?”他一邊說一邊搖了搖頭,試圖從床上坐起來,但是失敗了,海因裡希便從旁邊伸出手,將他扶了起來,又默默地退回原位。
“是你啊,好久不見。”狄斯雷利波瀾不驚地向海因裡希打了個招呼,聲音裡全無好久不見的喜悅,他又看了一眼在場的所有人,“這個城市裡就只剩下這些人了嗎?”
“我想是的。”海因裡希回答道。
狄斯雷利看上去既不震驚也不難過,他似乎早有預料,點了點頭,複又抬起眼眸來注視著海因裡希,“既然都已經這樣了,還擔心什麼呢?幾個人的恐慌還值得擔心嗎,不如說個明白好了,——所有事情的始作俑者都是我,巫妖是我帶來的,換種說法當然也可以,那麼就是我是被巫妖帶來的,不過不論怎樣,目前的狀況就是它扔下我重新找地方躲起來了,而我,”他頓了一下,面部肌肉扯動,露出一個不含情緒卻恰到好處的笑容來,“我快死了。”
接下來的十幾分鐘裡,地下室裡的幾個人都保持著一種既說不上悲傷又不算驚訝的沉默,像是麻木,又像是茫然,他們只是靜靜地或站或坐著,從克西安·狄斯雷利平穩而略帶沙啞的聲線裡,去聽取一個未曾想過,如今卻真實發生的故事。
“……我和肖恩都拿它沒有辦法,畢竟它在靈魂方面,確實要比我們強大得多,起初我們還會爭奪身體的使用權,可是後來,僅僅只是為了保證我們自己不被吞噬,就已經很困難了。因此,我們只好暫時退避,積蓄力量,想方設法給它搗搗亂,在它做壞事時出現幹擾它。不過盡管如此,它也還是做了很多壞事。比如在剛剛進入人類城鎮的時候為了檢測力量,而強行轉化了一個年輕的聖騎士,又比如專程去和爾郡,殺掉了班尼迪克一家。——我們沒有辦法。”
蘇拉感覺到克西安··狄斯雷利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轉過頭來特地看了自己一眼,她便勉強地笑了笑。
“你笑什麼,”克西安忽地道,“說來是我對不起你,但是我快死了,沒有辦法補償你,你就只好認栽了。”
“我已經從您那裡得到很多了,”蘇拉誠懇地道,提醒他,“那個戒指。”
“哦,對,我都忘了戒指在你那裡了,那就送給你吧,”克西安無所謂地道,不知道又想到了什麼,忽然說,“你有紙筆嗎?我給你簽個名。”
“啊?”
“我給你簽個名,如果你能活著出去,就可以拍賣我的簽名,我的絕筆,一定很值錢。”克西安一本正經地催促蘇拉,“快拿出來,趁我現在還有力氣。”
克西安並不是在說笑,他真的給蘇拉簽了一個名,寫完之後便把那一小塊羊皮紙和鋼筆一起塞進了蘇拉手裡,板著臉道,“拿好,這樣我就不欠你了。”
蘇拉點點頭,心裡不由覺得堵得慌。
海因裡希重啟了話頭,接著剛才斷掉的地方繼續道,“和爾郡的案子,當時的調查結果是非法傭兵入室搶劫殺人,還為此封鎖了城門進行排查。”他說,在這裡停住了,之後的話卻都沒再說了。
結果羅傑·卡恩斯學長的父母被困在城裡,錯過了和兒子定期進行通訊的時間,羅傑·卡恩斯為此擔心不已,請了假趕回去,卻在返回學校的途中遇到了從和爾郡離開的克西安·狄斯雷利,巫妖察覺到了他的身份,意識到可以透過他來殺掉蘇拉,便操縱著這具身體將羅傑·卡恩斯也轉化為亡靈,派他潛伏回學校。
克西安·狄斯雷利搖搖頭,“哪裡有什麼非法傭兵,就是巫妖做的。”他停頓了一下,有些感慨,忽地低聲自言自語了一句“沒事”,便好像得到了安慰,又打起一點精神,繼續道,“那時我和肖恩大部分時間都是渾渾噩噩的,處於消散的邊緣,並不知道它做了什麼,事後很久,我們恢複了一點力量,才慢慢從它的大腦裡找到這件事,它是想要安撫藥劑。”
蘇拉想起自己在三疊山脈遇到的莫爾頓,他曾經說起過這件事,落魄的班尼迪克家族就是靠著售賣改良版安撫藥劑來賺錢的。
“可是……”在場的唯一一名藥劑師伍利對安撫藥劑顯然有所耳聞,遲疑地道,“最早的安撫藥劑是用來治療精神過於活躍或者有狂躁傾向的病人,但是後來被發現有強烈的副作用,——它會損耗靈魂本身的力量,所以之後就修改了配方,變成單純的助眠藥劑,巫妖怎麼會要它呢?”
“你還沒明白嗎,我們三魂一體,精神活躍的程度簡直難以想象。我和肖恩茍延殘喘,它難道會好過?它當然需要安撫藥劑,至於副作用——它早就想好了接下來的計劃,包括轉移並且祭獻拉佛加維、從我的身體裡脫離出去,這樣,損耗的也不過就是我和肖恩兩個靈魂而已。”
克西安·狄斯雷利看了伍利一眼,彷彿在說別人的事一樣,臉上全無恐懼和其他神情,“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會說自己快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