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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拉愣了一下, 這才發現在海因裡希剛才的位置上, 不知道什麼時候悄悄地坐下了一個人影, 還頂著一顆熟悉的綠色腦袋。
“是你啊,精靈先生。”認出這個精靈是昨天在旅店登記中心裡見過的那個, 便打了聲招呼, 同時還用力眨了眨眼, 把眼眶裡的那一點濕意壓了回去, 為海因裡希爭取著座位的歸屬權,“這裡有人的。”
“對,可是不是已經走了嗎?那我休息一下有什麼關系, 我就坐一會兒,我很忙的。”精靈擺了擺手,不在意地說道,又問她, “與其說這個, 不如說說你為什麼心情不好, 你一個人坐在這兒, 是沒人願意跟你一起跳舞嗎?你是跳舞廢柴?”
“什麼呀……”盡管蘇拉確實情緒低落,卻也被他這句話逗得忍不住笑了一下, “我才不會因為沒人跟我跳舞就不高興呢,我會跳廣場舞,廣場舞你知道嗎?一個人可以跳出十個人的氣勢, 而十個人呢,就能攻城拔寨了。”
“唔, 聽起來是很厲害的舞蹈,應該很複雜,”精靈似模似樣地想了一下,“所以還是來說說你吧,心情為什麼不好?”他邊說邊自然地拿了一個燻肉卷來吃,還點頭表示贊揚,“味道不錯。”
蘇拉有些哭笑不得。
大概是精靈的天賦技能,能夠讓人在不知不覺間放鬆下來,蘇拉原本並沒有打算回答他的問題,卻在這一刻忽然冒出來了一個新的念頭,也許說出來也不錯。
“唔,有趣。”精靈微微眯起眼睛,“也就是說,你的丈夫在婚禮結束後不告而別,所以你一時氣不過,就和你的騎士跑了,還一跑就是半個大陸那麼遠,後來騎士為了保護你死掉了,甚至還在死後變成了亡靈騎士,而你則在他死前進入迷霧森林想要找到能夠治療他的草藥,但是實際上也沒有找到,反而讓自己陷入了危險的境地,直到你的丈夫找到你?”他非常簡潔有力地概括了事情發展的脈絡,輕笑了一聲,“聽起來你有點狠心啊。”
蘇拉垂著腦袋想了想,又小聲說,“或許你不相信,但是之前的事情對我而言就像是在夢裡發生的一樣,我只是和現在的你一樣,坐在某個地方聽到了這個故事,直到在森林裡,我忽然醒來,才發現原來自己就是故事的主角,之前聽到的故事情節都是發生在我身上的,可是我卻沒有一點真實的感覺。”
聽她這麼說,精靈歪著腦袋沉默了兩秒,隨後突然靠近,用還沾著燻肉餅油漬的手抓起了她的手。
蘇拉嚇了一跳,可是還沒等她反應過來,精靈就已經松開了,又若無其事地坐回了原位。
“好吧,我相信了。”精靈道,“也許你知道,我們精靈原本是一個沒有謊言,也不懂什麼是謊言的種族,只是後來才跟你們人類學壞了。”他眨眨眼,“不過有一些精靈因此得到了好處,他們變得對謊言很敏感,只要和對方稍微有一點身體接觸,就能判斷出對方說的是不是實話。——你嘛,雖然這個說辭聽起來像是在逃避責任,但是確實是實話。”
蘇拉沒想到這個精靈竟然還是人形測謊儀,不由有些哭笑不得,“檢測到實話是什麼感覺?”她在這個時候還是忍不住地有些好奇。
“沒什麼特殊的感覺,但如果是謊話,就會感覺到不舒服。”精靈道,又問她,“所以,作為‘現在的你’來講,你對‘之前的你’和那名騎士,沒有一點愧疚之類的感情嗎?”
蘇拉認真地想了一下,她審視著自己的內心,想找出一些比較輕盈美好的內容來粉飾太平,但她到底還是放棄了,認真地搖頭道,“沒有。”
騎士始終效忠著真正的蘇拉·彌爾頓,追隨她保護她,最後因她而死;蘇拉·彌爾頓也為了救染病的騎士,而不惜隻身前往迷霧森林尋找某種傳說中的草藥,最後喪命;這裡面存在誰虧欠誰嗎?或許騎士和蘇拉·彌爾頓之間有吧,但和她卻沒什麼關系。她穿過來的時候這一段故事已經結束了,這裡面沒有她的角色,也沒有人對她傾注感情,所以她也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是不是應該出於使用了這具身體和身份的原因,而回報些什麼。
她像一個真正的旁觀者,為已經塵埃落定的悲劇和遺憾嘆息,卻不會認為自己應該對此負責。
“哎呀,你怎麼這麼直白,這樣不行的。”精靈搖頭,還伸出了一根手指在蘇拉的眼前晃了晃,“哪怕是聽了一個故事,像我一樣,你至少也應該禮貌性地說一句‘感謝你,這真是個有趣的故事’才對,不然豈不是太冷漠了。——你可是一個人類,難道還要我教你怎麼樣才能更像人類嗎?”
蘇拉低著頭沒有說話。
自從想起來這件事以後,這五天來,她其實也有想過自己是不是應該表現得更勇敢、更果斷一點,比如再返回森林裡找一找騎士,他為蘇拉·彌爾頓而死,那麼自己作為現在的蘇拉,是不是至少應該替他收殮一下屍骨?
這個想法在她的心裡一直盤旋著,有幾次她甚至想就這麼開口對海因裡希說了,可是話到了嘴邊,她又忍住了。
——不管出於什麼樣的原因,蘇拉·彌爾頓和騎士之間的感情又到底是什麼,但他們的這種類似私奔的行為無疑是錯誤的,而海因裡希這個活生生的人,就是這個過錯的受害者。他或許很強大,本身並不在意,可是這樣就能夠當做錯誤和傷害是不存在的嗎?難道因為蘇拉·彌爾頓和騎士已經死去,就能夠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保持著對逝者的寬容無視了他們的錯誤,那海因裡希又算什麼呢?
如果她提出了這樣的要求,作為使用“蘇拉·彌爾頓”這個身份的回報,這麼做也許會讓她自己顯得更磊落一些,能夠求個心安,可是海因裡希呢?她的勇敢和果決,磊落和心安就都是在慷他人之慨,她不會受到什麼傷害,卻會把第二次傷害強加給海因裡希。
海因裡希又會是什麼樣的心情呢?
自己跋涉千裡好不容易找到了和可能別人“私奔”的妻子,妻子卻請求他去給私奔的物件收屍和善後?
只要這麼稍微想一想,蘇拉就覺得自己開不了這個口。
厲害的人不應該因為他很厲害,看起來好像不會受傷也混不在意,就被理所當然地要求付出更多,即便被傷害也被人視若無睹,反而又對他提出更嚴苛的要求。這不合理。
厲害的人也同樣是有血有肉的人,同樣值得被別人仔細而珍重地對待和體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