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天長,早上六七點就有日頭傾蓋下來。江露在紅葉寮外躑躅了有一個多小時,身上也有些熱到,她接過冰飲料就慢慢灌了一口。
苦澀的醇味彷彿沒有順著食道進入胃部,反倒像是繞了一圈澆進了心裡。江露只覺從心到身都是說不出的苦澀難耐。
紅葉看出了她的猶豫,也不催她,只道:“你慢慢想沒事,我會等到你願意說的那個時候。”說完又快速補充了一句“就算你不想說也沒有關系。”
江露凝視著杯子裡的富士山怔怔出神,停了一小會兒她問到:“你今天是不是打算出去?”
紅葉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問起自己的行程,不過這也沒什麼好隱瞞的,於是直接回答她:“是打算去郊外的農家樂放鬆一下。不過以後去也沒關系。”言下之意就是還是你和你的事情要緊。
但這種優先,卻讓江露更加坐立難安。擾亂他人行程無疑已經是“給人添麻煩”的行為,江露不再猶豫,直接把自己的遭遇和想法和盤托出。
因為江露要上學的緣故,晚上的時間她都安排用來課本學習和做作業。而跟紅葉學習烘焙的事情,則全部挪到了週日。其餘的時間,江露要麼就是上班要麼就是兼職,行程忙得不得了。
一開始,江峰還會給江露打電話讓她打生活費。江露在表達出自己不會再給他提供生活費的觀點以及勸他自力更生之後,江峰相繼使用了破口大罵、認慫撒嬌、“好言相勸”、恫嚇威脅、搬出父母等等手段。
江露不為所動,直到接到了家裡打來的電話。
江露的父母其實對她都不算好,呼來喝去是常態,小一點的時候動輒還要上手打她。也就是她後來出去打工有錢了,他們才對她語氣稍微軟和了一些,但單獨拿出來看,態度依舊算得上是頤指氣使的範疇。
但這一次,不知怎的,向來嚴厲苛刻的父母竟然都對她好言相勸。
可能是感性作祟,也可能是二十餘年未曾體會過的溫情讓她失去了理智,江露最終還是答應了父母的請求。即使……
即使他們用的是“男孩才是家庭的希望”這種理由。
紅葉聽完江露的敘述,眼底幾乎颳起一場風暴。但她只是很平靜,甚至帶著一點關懷地問到:“那你想要什麼?”
江露低著頭,輕聲道:“我想要一份工資高的工作。”
紅葉心底又是一嘆。其實江露完全可以要求一筆鉅款,但她依舊還是選擇了這種“提供勞動以此來換取報酬”的形式,盡可能心安理得地獲得更高額的薪資收益。說到底她還是不願意虧心,或者說不敢虧心。
紅葉答應了下來,“我會安排,到時候相關的資訊以簡訊的方式發到你手機上,你也就不用再跑一趟了。”
江露聽到這話沒覺欣喜,反倒臉色一白。她只當紅葉以為自己貪得無厭索求無度,已經對她産生了厭惡,並且不願再見到她上門。江露有心辯白幾句,但慣來不喜與人爭辯的她,臨到檔口也是有心無力組織不起語言。
“好。”
江露最終答應了紅葉一聲。這一聲是在答應,也像是在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