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葉心中默唸法訣,身上騰起血色輕煙,不過一霎,一叢緋紅的血色楓林猛然撕開竹海的口子,硬生生地顯化了出來。
紅葉:“你待如何?”
兩人對立站著,看似一言不發,其實已經較量了好幾個來回。
緋紅與蒼翠兩色默不作聲地來回推拒拉扯,雙方都在試圖搶佔更多的空間,以獲得話語權。
這種純粹力量的比拼,紅葉就顯示出了絕對的統治力。
強大分很多種:技巧、經驗、謀算。但沒有哪種強大,比純然的力量更顯得直觀且令人信服。
連綿蒼翠中的那滴紅色,像是穿入清水的墨汁,又像是按在綢緞上的剪刀,一時繾綣地漫散,一時又鋒利地一往無前。
紅葉跟王觀方分佔兩端默然對峙,蒼色節節敗退,緋紅如蹈似舞。不過十來個呼吸的功夫,本還形勢大好的竹海結界就只剩下了茍延殘喘的一抹。
王觀方從勝券在握到一路走跌,傲慢、驚疑、慌亂,幾乎每過去一秒,他的心理活動就會産生一次翻天覆地的變化。
紅葉並不在意王觀方的死活,他強撐著結界的負隅頑抗,在她看來不值一哂。
一點緋紅熒光攀上紅葉指尖,她抬起食指憑空一劃一勾,描下一紋符籙。
呼應著她的動作,綿延無盡的楓林猛然捲起一陣大風,紛亂又暗合秩序的紅楓如水流一般填滿此間。
楓葉跌宕而起,穿鑿著縫隙埋入竹林。即便是外行如雲塗,也瞧出了紅葉這一手的威脅性。
原本處於對立對峙的兩物,在毫無交涉的情況下貿然“融合”,與其說是“融合”,不如說是你死我活的短兵相接。
紅葉曾誇過雲塗在玄學上的領悟力很強,她沒有誇錯。一些玄學裡的規則和變化,有時候不需要引路人給他講解,雲塗自己就看得分明。
而事態也的確像是雲塗猜測的那樣,楓葉在穿入竹林之後瞬間將碩果僅存的半點蒼翠蠶食了個幹淨。
王觀方猛然噴出一口血來,面色蒼白掛著痛苦的冷汗。
紅葉對他依舊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即使是在勝利之後也沒有要出言挖苦的意思。這是真正漠不關心的態度。
“走了。”
依舊是冷清的兩個字。彷彿先前的激烈鬥法,只是落在心頭的一粒輕塵,甚至不需要刻意去掃,重複一遍先前的話語,就能將其吹散。
這樣的輕慢,讓王觀方無法忍受。
王觀方:“為什麼不殺了我。”
紅葉:“我不會輕易殺死一個人類。”紅葉對社交禮儀的奇怪固執,還表現在這種場合,她認為即使再討厭的人跟自己問話,基於禮儀她也是應該回答的。不為了什麼,就為成全自己認為的禮數。
王觀方:“你就這麼喜歡人類?”
這話一語雙關,但另一重意思,他自己知道,海荔知道,雲塗也知道,唯獨紅葉只聽懂了字面意思。
紅葉:“攢下一身殺孽給閻王送禮?”紅葉不開口則已,一開口就壓制不止對王觀方的厭煩。王觀方自己送上話柄,她沒有不接的道理。
王觀方:“你不殺我,我就殺了所有來這裡的人。”
紅葉:“隨你。”反正我也不關心人類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