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葉聽了他的話卻認真思考了起來,但到底也沒記起來自己的父母姓甚名誰,只能回答道:“家父已經過世,你想跟他碰面想來有點不方便。”
秦豐澤:“你!”
各色汙言穢語幾乎洩洪而出,然而話及嘴邊,秦豐澤卻險險地剎住了車。
他突然想到一個自己從未想過,或者說因為覺得不可能而下意識剔出可選範圍的可能性。
洪家。
那個名聲不顯,依附在四大頂級門閥之首——雲家門下的洪家。那個一聲不響,佔了金融和建築兩界半壁的洪家。那個人嗣單薄,卻從根基上撐起了雲家經濟、權勢、人脈、後路的洪家。
洪家能量很大,卻在這個封鎖不住訊息的京都,也能像個幽靈一樣藏在雲家之下,可見其低調之處。如果不是半月前洪家家主過世,小範圍地開了個追悼會,秦豐澤也不能知道洪家的資訊。
聽說,這個洪家一脈單傳,且是個女兒……
秦豐澤內心深處十分抗拒把洪家遺孤和眼前這個女人關聯在一起,但他又覺得,能這樣不給自己面子的人,怎麼也得有一個跟自己差不多的出身才對。
懷疑的種子一旦中下,即使是再貧瘠的土壤也能供其發芽。秦豐澤做出了“紅葉來頭不小”的判定之後,再由這個結果追本溯源,幾乎每個細節都成了佐證。
一身簡約日常看不出牌子的行頭,估計是他都不知道外國大牌;
言行舉止不亢不卑,必然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大戶人家出身;
眉眼清明姿儀優雅,沒點家學淵源決計養不出這樣的可人;
……
先定罪再求證,呼吸眨眼都是呈堂證供。
這一場猶如頭腦風暴一般的揣測,讓秦豐澤成功地自己嚇住了自己。要知道,洪家可就那麼一個女兒了。這意味著什麼?遺産先不說了,洪家的生意、人脈、資源,以及雲家的護持,說是歸於“洪家”這個集體概念之下,但實際上卻落到了洪家遺孤一個人身上!一個人就是一個家族!
秦豐澤自問還沒有那個實力資本跟人硬碰硬,但好在先前沒有亮出身份打擂臺,就算日後追究起來,他也能推說“有眼不識泰山”。
所以眼下最最要緊的,不是阻止紅葉讓朱海文留下來的意願,也不是追根究底撕開紅葉的身份,而是怎樣快速脫身而出,最好還是不掉身價地化幹戈為玉帛。
豪門鮮有溫情,在處處荊棘處處算計的氛圍中成長起來的秦豐澤,哪怕長歪成了一個混吃等死的紈絝,但到了關鍵時刻亮出心眼來,那也絕不會比旁人少上半個。
這其中的糾葛雖複雜,然而秦豐澤的腦子卻轉的很快,幾乎是瞬間他就把自己的語氣板正了過來。
秦豐澤續到:“這個朱海文的行為作風很有些問題的,我好心勸你,你不肯定聽也就算了,可你平白無故咒人死,顯得太刻薄了吧?”
紅葉並不想順著他話問“朱海文的行為作風有什麼問題?”言行舉止能騙人,色線卻能展示出一個人的方方方面。所以用膝蓋想都知道,秦豐澤八成是在胡謅。
秦豐澤見她不接茬,只好唱起獨角戲:“我們部門有個女同事之前跟我悄悄反應,這個朱海文性騷擾她。顧及女孩子家名聲的緣故,我就沒有聲張,只能勸她小心,然後私底下照看著一些。要不是這個女同事跟我反應,我也就跟你一樣一直被蒙在鼓裡了,還以為他是個正人君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