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龘喜出望外,心生驛動,感覺生活一下子燦爛起來,彷彿千年的鐵樹,突然萌發開花的希望。今天老天送來合作拍戲、親密接觸的機會,他怎會讓這等好事花落旁人呢?
“雲哥,你先忙,我還有事兒,先走一步。”
一個似水流鶯的女聲響起,把雲龘從沉沉的遐思中拉了回來,不用說,定是林紫了。雲龘知道:她一定是感覺華生的電話神秘兮兮,在此不太方便,有意迴避了。
雲龘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那塊視作寶貝的戶外腕錶。倒不是這塊手錶有多貴,而是手錶的功能非常齊全,除了正常的時間顯示之外,日歷、指南針、海拔、經緯度、氣壓、天氣、溫度樣樣不缺,而且還具備防水、防摔功用,對於他這樣的戶外運動愛好者來說,的確是非常地實用。
林紫一說告辭,雲龘才開始注意時間,低頭一瞥,手腕上銀色的表盤清晰地顯示,當前時間為:2007年9月18日18時12分。
雲龘暗忖,該到下廚的時候了。
“別急,我已備好酒菜,今兒個新朋老友相聚,好事兒連連,不慶祝一番,豈不辜負了老天的美意?”
雲龘臉上堆笑,急忙伸手,輕輕扯了扯已作勢欲起的林紫,真誠地挽留著。
桌對面的金成鑫見狀,習慣地晃了晃他那戴著金錶的右手腕,隨聲附和道:“對對,正好我有好多年沒見到華生了,我都想他了!”
林紫聽罷,剛剛欠起的屁股又輕輕坐下。雲龘莞爾,眼神從金成鑫的圓臉上掠過,停留在金成鑫旁邊的香港助理臉上,打趣地說:“尚文第一次到我家來,怎能不品評一下我的手藝呢?”
尚文個頭較高,站起後同雲龘的身高相仿,身材瘦削而健壯,一張國字臉,少有笑容,使他略瘦的面孔,更加稜角分明,看面相,大約在三十六七歲左右。
剛同金成鑫見面的時候,金成鑫介紹他是助理,但依雲龘來看,他滿身誇張的肌肉腱子,恐怕不像是助理,更像是保鏢。若是助理,他總該在適當的時候插幾句話,或者偶爾表現出生意場上應有的精明。但他沒有,與他接觸的時間,他總是不離金成鑫左右,面無表情,默默無言,既不讓人親切,又不讓人生厭,彷彿一具不食人間煙火的守護神。只是在某些不經意間,從他靈光一現的犀利眼神當中,你才會覺得,他一定是個武功高手,並且,不是一般的高手!
可更令人不解的是,他明明是個武者,名字卻叫“尚文”——
沒等尚文回應,雲龘站起身說道:“你們先喝茶,我去炒菜,否則一會兒‘花大夫’來,又該哇啦了。”
這是雲龘等人對華生的戲稱,誰讓這小子四海為敵,到處挑釁了?他能得此雅號,也是眾望所歸。
“等一下,雲哥,我來幫你。”
隨著那熟悉的鶯聲響起,林紫也輕盈地站起身來,嫋娜地跟在雲龘身後。雲龘十分受用,她總是那麼善解人意,無論自己想做什麼,她總能迎合得恰到好處,只要是她願意。
不一會兒,滿屋便飄起了美味的菜香。
這時,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雲龘趕忙開門。
“哈,龘子,算你識趣,酒菜都備好了。”
人未到,話已先到。華生拉著一個身穿綠衣的短發女子闖了進來。
雲龘認識,她是華生所在醫院骨外科的護士長,名叫於薇薇,年齡比林紫略大,人很隨和,面容和聲音總是甜膩膩的那種。透過華生,雲龘已經和她接觸多次,也算老熟人了。從她平常不加掩飾的殷勤中,雲龘感覺,她無疑是華生的痴情追隨者。
現在的社會發展太快,家庭和個人都面臨著雙重的考驗。物質世界高度豐富的同時,精神世界也空前的活躍。人們不再拘泥於傳統家庭和舊有觀唸的苑囿,而開始主動探求感情的認知和自我的放逐。進而,精神的碰撞頻繁發生,傳統的家庭倍受沖擊。華生作為一個救死扶傷、受人仰慕的大夫,追求與被追求的機會,自然都高於常人。這種懵懂的不安和驛動,很快便演變成糾葛,波及到家庭,以至於他的妻子不堪承受這種煎熬,默默地選擇了離去,使得這個老哥孑然一身,獨守空房,反倒給了大齡剩女天賜的機會。不用說,於薇薇的命就很好,大概,這就是緣份吧。
華生中等身材,稍微顯瘦,但很健壯,方方的臉上架著一副寬邊近視鏡,一看就是有學問的那種。他是典型的雙面孔:嚴肅的時候,一本正經,直言正色;輕松的時候,卻插科打諢,風趣詼諧。
這時,他已換好拖鞋,風風火火地走進客廳,猛一抬頭,突然看到茶桌旁已滿臉含笑,巍巍站起的金成鑫,登時怔住了:
“你,金成鑫——”
華生由驚轉喜,快步上前,熱烈地抱住金成鑫說道,“好小子,這些年你玩失蹤,怎麼突然冒出來了?”
金成鑫親熱地捶了捶華生的肩膀,朗聲說道:“前些年混得不好,無顏見江東父老唄!”
然後,金成鑫象徵性地攤了攤雙手,話題一轉,盯住華生問道:“聽龘子說,你都成名醫了?”
華生咧嘴哈哈笑道:“不敢不敢,馬馬虎虎唄。”
這時,從廚房裡端菜出來的林紫,似笑非笑地對華生、於薇薇打趣道:“來了,花哥,賢伉儷形影不離呀!”
於薇薇莞爾一笑,稍現羞澀。
華生聞言,立即反唇相譏:“哎呀,阿紫在家吶,你說我們來得也不是時候,一會兒一定早點走——”
他意味深長地說到這裡,眼鏡後的雙目骨碌碌地一轉,臉生壞笑,拉長聲音說道:“不過呀,酒喝多了,可就說不好嘍——”
這個壞家夥,似乎天生和林紫有仇,一見面他倆兒就“掐”。雲龘對華生的“屁股”,可是深有感觸!
雲龘剛剛畢業之時,曾經有過一次青澀的初戀。女孩名叫藍玉,也是他們的同班同學,面容姣好,還是幹部家庭,跟雲龘可謂青梅竹馬,情投意合。由於同學的基礎,他們的感情發展得很快。正值青春期的雲龘,常常捺不住心中饑渴,總想嘗試更進一步,可是每次都被女孩機警地躲避,不給他僭越的機會。
有一次藍玉到雲龘家玩,雲龘故意邀請華生、金成鑫過來,一同打撲克。有華生、金成鑫二人相陪,藍玉比較安心。不知不覺中,時間已到晚上十點。不知是華生、金成鑫二人愚魯,還是有意使壞,這倆家夥裝傻充愣,就是不張羅回家。雲龘心如長草,故意頻頻看錶示意。可是無論雲龘如何表現,就是點醒不了夢中之人。可惜雲龘絞盡腦汁,故設的一個迷局,生讓這倆渾人給攪和了。
之後,他倆居然還振振有辭,非說在女同學面前輸了丟人,想再玩兩把贏回,轉轉面子。什麼荒唐邏輯,氣得雲龘七竅生煙。如果那次真讓雲龘把生米做成熟飯,將來的走向還不知如何呢?自此,雲龘算是真正領教“屁股沉”的含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