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光國盯著她,忽然開口:“你讓你女兒搬走吧,別住我家了。”
李慧一驚:“怎麼了,為什麼那麼突然?妮妮最近一直很乖……”
董光國揮手打斷她的話,“我已經被辭了,因為紕漏太大導致同行其他公司都不敢收我,接下來幾個月肯定沒有收入,養不起那麼多張嘴。而且你也看到了,自從她搬進來,家裡就沒有好事,你瘋瘋癲癲,我兒子也開始疑神疑鬼,爸媽還因此進了醫院,簡直就是喪門星,她再住下去這個家就完了。”
說完,他起身大步走了出去,徑直去敲妮妮房間的門。李慧糾結再三,最後還是沒有跟過去阻止。
妮妮早就穿戴妥當,揹著包開啟門。董光國有點意外,但也懶得深究,他直白地提出請她搬出去的要求,語氣冷硬。妮妮抬頭靜靜望著他,圓圓的眼珠子裡倒映著他的模樣,裡面的他似乎有點奇怪,董光國尚沒來得及看清妮妮已經低下頭出去了。
趕走了外人,董光國心情總算舒坦了些許,他拿著車鑰匙離開家準備去醫院看看。今天天氣不好,外面沒有太陽,烏雲密佈似乎隨時會下雨,他扯了扯衣領,感覺悶得慌。想到家裡亂糟糟的事情,他心中更添了幾分煩悶,琢磨著要不要去廟裡燒柱香……
望著董光國的車子從停車場出來,妮妮停住腳步,沖車窗內揮揮手。董光國一臉莫名,皺著眉把車開了出去,而在他看不見的後排某個角度裡,菜菜正貼在窗上歡快地揮手。
車子開出去沒多久董光國忽然感到一陣心神不寧,他把著方向盤努力集中注意力。眼看醫院就要到了,他下意識往後視鏡看了眼,赫然發現鏡子裡有一雙眼睛正盯著自己。冷汗頓時從背上冒出來,他慌亂下踩著油門一頭撞上了醫院大門旁的花壇,什麼都來不及想就暈了過去。
當李慧接到醫院電話,得知董光國出車禍住院並且還要賠償醫院修補花壇的費用時,腦海裡下意識浮現起一句話:一家人整整齊齊。
妮妮揹著書包回到玄天觀,觀裡人來人往人氣旺盛,她穿過前院來到鏡花緣,臉上掛著愉悅的笑容:“茹茹姐,我被趕出來了。”
這會兒店裡客人不多,沈茹茹正閑著靠在窗邊看書,見她來了立即把書放到一邊,倒茶招呼道:“來來來,坐下說說,效果怎麼樣?”
妮妮坐了兩小時的車正好口渴,一口氣喝掉兩杯茶才緩過氣兒,放了書包坐下開心地說:“效果很好,他們可害怕了,直接被嚇暈!”
沈茹茹笑呵呵點頭,問:“等這事兒完了,你想去哪所學校讀書,差不多該安排上了。”
妮妮沒有絲毫猶豫道:“我想過了,轉學去鄰市,離這兒也不遠,還可以經常過來。”
更重要的是,那裡沒有人知道她的過去,不會有人對她指指點點。
妮妮想了想又說:“對了,茹茹姐,市裡那座房子已經被賣掉,肯定要不回來了,我想等拿回財産之後就在玄天觀附近買個房子。”
這裡的人都很好,不會對她指手畫腳,即使知道她的過往也不會用異樣的目光看她,在這裡她過得很自在很舒服,比市裡可好太多了。
沈茹茹爽快道:“行啊,沒問題的,只要你不嫌房子舊就行。”
老街裡的房子不好買,買附近的房子還是很容易的。
兩人坐著說了會兒話,客人漸漸多起來,沈茹茹就讓妮妮回後院看書學習去,自己起身接待客人。
兩天後,李慧主動聯絡上了妮妮,答應把她奶奶留下的遺産還給她。她的嗓音沙啞透著疲倦,話音中還透著深深的恐懼。這兩天她一直在醫院照顧公公婆婆和董光國,經要求一家人住在一間病房,剛好躺滿三個床位。李慧本以為在醫院這種公共場合可以安心很多,沒想到情況比在家裡的時候更糟糕,在此期間他們一家人遇到的恐怖離奇的事件數不勝數。
水龍頭出血、洗淋浴時水突然變得滾燙、馬桶沖出血塊、電視莫名開始放恐怖片甚至鑽出可怕的東西、床底下鑽出血淋淋的女人、天花板上掉下一個人頭大喊還錢等等一系列可怕經歷徹底壓垮了他們的神經。
兩位老人已經出現神經衰弱産生幻覺的不良反應,李慧和董光國也好不到哪去,一個賽一個憔悴。最絕望的是他們把這事告訴院方,沒一個人相信他們,甚至認為他們一家都出現了神經方面的問題,需要考慮轉去專門的精神病院。
為了擺脫無處不在的陰魂,董光國終於提出還錢,兩位老人沒敢反對,二話不說把手頭的錢都交了出來。四人湊了湊,還差一大半,老太婆只好忍痛把先前買的房子低價轉了,董光國又四處借了些,總算把錢湊齊,由李慧交還給妮妮。
李慧站在窗邊打電話,董光國陰著臉靠在床頭,老太婆耷拉著嘴角跟兒子抱怨:“別人家的孩子就是養不熟,在我們家白吃白喝一年多,討起債來毫不留情,真是白眼狼。”
然而再怎麼抱怨,這錢還是留不住了。
當天李慧就把錢全數存進了妮妮的賬戶上,一分錢都沒敢私吞,並且在妮妮的要求下將她的戶口遷到了玄天觀名下,一切辦完之後,果然再也沒發生恐怖事件。
拿回了自己的東西,妮妮不再關心李慧他們一家,她在沈茹茹的安排下轉去鄰市的中學念書,那裡學風嚴謹樸素,同學友好,她很快就重新適應了校園生活。老婆婆則守在暮源鎮,這裡靈氣充沛,有利於鬼魂生存。每個週末妮妮從學校放學回暮源鎮看她,祖孫倆對這樣的日子都十分滿足,隔三岔五就要到玄天觀燒香拜神以示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