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兒,閆麗不免又想起了在村子裡的遭遇,眼裡閃過了一絲悲痛和恨意。
楊副官到底有些不忍心。
可他並不打算就此停下,不只是為了他的好奇心,更重要的是安全問題。
沈宴如今在雍城地位特殊,什麼牛鬼蛇神都想在沈公館裡插上一腳。那姑娘一看就不是個簡單人物,不管有沒有其他心思,總是得盡快把她背後的資訊挖出來才行。
更何況,沈宴對她的態度非比尋常,更是讓楊副官心中難安。
能從這些女人嘴裡多套出一兩句話也好。
於是,他接著說道:“剛剛我看她一身都是血,那些人據說也是她親自動手殺的,我一個大男人都躊躇不安,你們不覺得害怕嗎?”
他話音剛落,就見閆麗臉上一冷,剛才的那股子柔和勁兒瞬間沒了。
從他上車後,這姑娘就沒有直視他一眼,此時卻格外大膽,直直地盯著他,面上嚴肅而認真,一字一頓地說道:“軍爺,人心善惡不是靠一張麵皮就能看得出來的!恩人她就算是血色染面,在你們眼裡兇狠難測,可在我們心裡她就是好人!”
大概是知道自己語氣不太好,她深吸了一口氣,平緩了一下心情才繼續道:“你不瞭解她就不要妄下評論,不管看上去怎麼兇狠,她心裡卻是柔軟溫暖的。還請軍爺不要在恩人面前如此說話,否則未免太過傷人。”
說完以後,閆麗就重新低垂了頭看向雙腳,渾身都散發著一股“拒絕談話”的意思。
她感覺得到這些人是雍城的兵馬,不管是之前那位爺還是現在的這個副官,都面色坦蕩,不像是什麼小肚雞腸之人。
所以,閆麗並不懼於說出自己的想法。
她之前其實並不打算在這些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另一面,可聽他說起喬晚,還是忍不住了。
楊副官沒想到自己幾句話的時間就撞了壁,摸了摸鼻子也沉默了下來。
能在短短的時間裡獲得這些女人的認可,那喬姑娘雖說手段不簡單,但至少也還有著純善的一面。
他想了想,還是對著閆麗道了聲歉,這才閉著眼休息起來。
車隊臨近半夜才到達了雍城的中心。
沈公館地方不小,卻也不可能讓人隨便住進去。
那些救出來的女人才出了狼窩,就這麼放她們自行離開,說不定又被人販子拐走了。
加上她們擔心昏迷過去的喬晚,還想之後能當面對恩人道謝。
楊副官便直接派人將這些女人在其他地方統一安置了下來,又另外派了人等到明天去聯系她們的親眷前來接人。
至於喬晚,當然是被沈宴帶回了沈公館。
她是第一個住進了沈公館的女人,而且還是被沈宴親手抱著進門的。
沈公館的管事乍一看見,差點兒以為自己頭昏眼花出現了幻覺,等到沈宴開口讓他在自己臥室旁邊收拾出一間房,才明白這竟然是真的!
“蒼天有眼,老爺太太在天上看到,可算是能安下心了……”這管事也是看著沈宴長大的,一直憂慮自家少爺將來會不會孤獨終老,連個老婆孩子都沒有。
現在見他主動帶了人回來,樂得不行,一雙眼睛都笑成了縫,熱情地就像是看到了沈宴大婚的日子,連小少爺出生的場景都幻想出來了。
等到喬晚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黃昏時刻了。
窗外有夕陽的影子投射進來,她抬頭看見了帶著花邊的床帳。再看向旁邊,那兒放著一張帶著西洋鏡的梳妝臺,只是上面還空蕩蕩的,看得出這房間一直沒人住過。
有那麼一瞬間,喬晚還以為自己是不是又到了另一個副本世界了。
“你醒了。”
一個男人的聲音從角落裡傳了出來。
喬晚先是一驚。體力耗盡,醒來之後渾身都像是沒了骨頭,她竟然沒能及時察覺到屋子裡還有另一個人的存在!
但下一刻她又放鬆下來。
是他……
喬晚撐著床單坐了起來,就見一個男人正靜靜地坐在角落裡,半張臉藏在陰影之中,剩下的半張臉在夕陽的光幕下,彷彿被這暖色調柔化了線條,看著清俊動人。
正是沈宴。
見她使不上力氣,十分費勁兒地半坐起來,沈宴皺了皺眉,十指交纏著放在腿上的手微微動了動,腳尖也跟著變了個方向。
但他到底還是沒有其他動作,只坐在那兒看著喬晚坐好了以後,這才再次開口:“你認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