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婦人揮舞著手中的鐵勺,彷彿是在給自己加油打氣。
蘇清芷透過窗縫看著外面的情景,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她沒動作,水月更沒有動作,只是冷冷地道:“請你們出去,這是我家小姐的院子。”
“哎呦,還有理了?私藏難民,你是不是沒看見外面那些人有多慘?”婦人挑起眼角,做出一副訓斥的模樣。
外面的難民越來越多,其中的病症也越發的明顯。
到現在為止,已經有很多人死於瘟疫,死後全部是像水泡過一樣的面目全非,面板皺成一團,看上去甚是可怖。
然而那些人又並不是淹死的,可能一夜之間,就變成了這麼一副樣子,全身都是水泡過的痕跡。
那些痕跡一步步加深,不知在哪個夜晚就會一覺睡過去,再也醒不過來。
他們把這種瘟疫稱為水疫,不僅在難民之間發現了這樣的情況,有時候在長安的原住民身上也會有……
他們已經草木皆兵,看見任何可疑的人都會將其趕出長安城。
至於作為水疫源頭的難民,更是難逃他們的手。短短的時間,街上已經見不到難民,只有少許的一部分,接著旁人的庇佑,又或者是自己的努力,在夾縫中、地底下生存。
完全不敢被這些原住民發現,不然就是一頓拳打腳踢之後趕出長安城。
水月被誤會,臉色頓時更加陰沉,卻只是冷冷地看著,等著自家小姐的指令。
蘇清芷藏在後面有些看不下去,輕輕道:“各位誤會了,不知哪兒的難民能請得起人來看家護院?”
她把水月說成是看家護院的人,其實並沒有貶低她的意思,言語中也只能聽出是在陳述一種事實。
清淡的嗓音完全不像是難民所有,大漢和婦人都有點遲疑,摸不準裡面的人究竟是誰。
“你既然不是那些賤民,為什麼不出來一見?若你們都是,商量好了在我們眼前演戲,該當如何?”大漢皺起眉,朝裡面喊了一聲。
這一句話激起水月心中的漣漪。說她可以,但是說她家小姐就不行,尤其是在南宮錦還在的情況下。
沒有蘇清芷的命令,她不敢動手,卻能反唇相譏:“你們口口聲聲賤民、賤民,把人家的院子當成自家的,這種行徑與他們有什麼兩樣?”
沒想到這個人還能反擊,大漢梗了一梗,氣沖沖地要上來,卻被那婦人攔住:“我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如今瘟疫橫行,如果不看看裡面的人究竟是什麼樣,我們不放心啊。”
她拉過後面的另一個人,接著說:“我們都是住在旁邊的鄰居,何必動氣?您要是看得起,就賞個臉出來見見,怎麼樣?”
這個婦人倒是聽說過一些謠言,說買下這間院子的是一個官家貴族。不知他們處於何種的興趣,估摸著是不會有人來住,她們才敢這樣肆意妄為。
可是從頭到尾沒見過,謠言沒有被證實,她們才這樣找上門來懷疑裡面有難民。
對於水疫的恐懼,早就超過了對於貴族的恐懼!
蘇清芷想了想,該死的善心作祟,讓她不自覺地開啟了那扇門。
畢竟,如今的景象明顯也是她所為的。如果不是她,也就不會出現瘟疫的假象,更加不會讓他們這麼擔驚受怕。
既然是自己的錯,那麼她就有必要承擔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