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然答應了,我就知道有些事,在沈微的心中完全沒有抹去。
不管這個事是我姐懷孕的事,還是我表白的事。
這些事不僅僅是在沈微心裡讓沈微不舒服,在我心裡埋得太久,本以為能杳無蹤跡,沒有想到竟然漸漸發酵,每天充斥在我的信口,我覺得自己需要一個傾訴的出口,不然再憋下去我都會憋出病來。
深秋,夜涼,樓梯拐角處的金屬椅子,無一不給人冰涼的觸感。
讓人真切的感覺到燥熱的夏日真的遠離我們很久很久了。
去年夏天我回了國,今年夏天沈微來到我家。每個夏天在我的心裡都銘心刻骨,可是夏天遠去了,煩躁的感情卻沒有給我喘息之機。
“沈微。”我抿了下嘴。
“其實我姐……”我吞吞吐吐的,我發現我越來越難和沈微流利對話了,甚至我一度以為我有口吃的毛病。
話題還是從我姐開始的,比起我表白的話題,我覺得還是有必要先問問他對我姐的看法,如果沈微覺得我姐的依舊是不可原諒的話,我也沒有必要再替我表白的事兒了。
“寧溪,不用說了,這事我也忘得差不多了,你姐找到真愛是好事。”
沈微雲淡風輕的補充著,“我之前對你態度是有些不好,你也別多怪我。當時是我太不理智,也太自私。”
我搖搖頭,沈微能有這樣的反應很正常,他沒有必要道歉。
“我回來以後,家裡出了許多事情,我想通了,我和你姐之間本來並沒有愛情。她喜歡的東西我不瞭解,而且沒有想法去了解,也許我們註定不是一條路上的人。我可能只是太急於結婚了。”沈微非常認真並且坦然地剖析著自己,他的語速不快不慢,但是聲音非常的輕,可能是因為夜晚的關系。
可是他所說的內容又很沉重。
我第一次聽到一個人所說的話,至輕至重。
沈微的話正如他的名字一般,就像緩緩的微風拂過,你以為這僅僅是一瞬間的擦肩而過,但是不知不覺間,已經烙在你的腦海裡。
這讓我聽的都著了迷。
“我姐的事,真的挺對不住的。”盡管沈微說自己已經無所謂了,但是於我,無論如何這事確實是我姐對不住沈微,我覺得,還是應該再次鄭重道歉一下。
這不僅是表達我內心的歉意,同時也是為了我下一個話題而鋪墊。
“你不用這樣道歉的,寧溪你並沒有錯。”沈微蹙起眉頭,對我說。
我抿嘴沒有回複。
良久之後,我直接跳到了下一個我所關心的話題。
“沈微……”我深吸一口氣,“你還記得我上次送你的詩集嗎?”
“我看了。我是很喜歡濟慈。很難得你也喜歡。”沈微看我的表情有些不對,立馬又補充了兩句,“這本詩集的中譯本我一直很喜歡,正準備買來著。”
我輕輕嘆了口氣,沈微怎麼可能不知道我問的是什麼,他現在明顯是在避而不答,很明顯就是在逃避。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我總不能真的附和沈微說“濟慈的詩很好”,然後我們在這坐著講一晚上的英國古典詩。
我不言沈微也不說話,我們都陷入了極其尷尬的沉默,這種沉默的場景是我之前沒有想到的。
要是早知道會成這樣的話,我還不如早早回房間睡覺。
“喜歡就好,喜歡就好。”最後還是我尷尬的說了兩句,匆匆結了尾,我估計沈微今天是打算裝不知道,不會對我的表白回應了。
“好啦,我們早點回房間吧,要不然天亮了,你的房錢都白付了。”我看著沈微坐在椅子上,就像是入定了一般,就起身準備叫他走。
“寧溪,”就在我準備離開的時候,沈微突然在背後叫住我。
“我們交往吧。”
我懷疑我聽錯了,我轉過身看沈微,沈微估計也覺得自己說錯了話,立刻咬著嘴唇說,“回去吧。”
人生是那麼的不真切,我回房的時候幾乎都是踩著夢一樣,遊移過去的。
我甚至懷疑我是不是酒沒醒。
如果不是我的酒沒醒,那肯定就是沈微今天來酒店接我的時候,偷偷的也喝了酒,他的酒沒醒。
再或者說,我們兩個人,都沒有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