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是在我給他表白了以後,他沒有回應的情況下不辭而別了。
我不禁開始自作多情地想沈微的不辭而別和我的表白到底有沒有一絲一縷的聯系。
我把那份夾著情書的詩集給了他以後,沈微一直沒有回應我,遷怒或拒絕,他都沒有,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想怎麼講。也許他根本也就沒有怎麼想,只是覺得不要再和我們這個糟心的家庭呆在一個城市裡,所以他決定去其他的城市。
從前我對沈微也不太瞭解,我們只是在互動郵件的時候建立起短暫而又脆弱的友誼,直到現在,我都不敢說完全瞭解沈微,不過要比回國之前多瞭解那麼一點點,我知道沈微是一個什麼話都憋在心裡的人,正比如說,他收到我突如其來的表白,他即使有很多疑惑,除非是對我真的有感覺,否則他不會問我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更不會告訴我他自己的想法。
照他這麼淡淡的性子來說,選擇離開是意料之中的,選擇回應我才是讓人始料未及的。
只能說,沈微還是按照他的性子,去做他應該做的事情了。
可是他現在越是這樣,我就越難受,他在那座城市?他此時此刻在幹什麼?他有沒有遇到一個和我一樣似成相識的人?
這些我都不清楚。
在清楚沈微真正離去的時候,我躺在床上發著呆,我沒有哭,這種不辭而別的傷感,不是鋒利的刀尖,一刀捅的你痛徹心扉,涕泗橫流;它是鈍痛,一刀一刀鈍鈍的紮在你的心裡,不會讓你刺激出眼淚,但傷口卻不知不覺已經無法癒合了。
這種痛不會讓你流淚,卻會讓你夜夜不成寐。
在承受這種鈍痛幾天後,我已經漸漸習慣了這種痛覺,於是我帶著這種痛覺給顧墨非說沈微離開了的事情。
“寧溪,我是真的搞不懂你,沈微離開了你居然不急不慌。”顧墨非很疑惑,按他的話說,他以為我會奮不顧身的去隔壁市,翻個底朝天也要把沈微翻出來。
“就站在原地慢慢等著吧。”我自我安慰道,也許我和他還有緣分,我們還會再見。”
“你就不怕你們再見面的時候,他已經是別人的姐夫了?”顧墨非有些咄咄逼人。
我說是了就是了,日子還是繼續得過,不是嗎?
“我還有我媽呢,我總不可能說為了找他,把我媽扔到一邊,”我給顧墨非說著心裡話,“真可笑,我在沈微離去以後終於理解了他對我說我們都逃不過的意思,沒錯,生活這個怪圈,他逃不過我也逃不過,我三十了,我再也不能為了他奮不顧身。”
也許他只是我現在生命裡,抑或是我回國這短短的一年多裡,比較精彩的一頁吧,我不知道我該怎麼形容沈微,也許我們的故事到此為止,也許我們是未完待續。
後來的事誰又能知道呢。
生活總要翻篇的,沒有沈微繼續過——在沈微不見的日子裡,我都是嘴上這麼說著安慰自己,可是每當午夜夢回的時候,我總是會夢到沈微,有時候他還是八年前的少年,有時候他成為我的姐夫,有時候是我,終有在路的盡頭遇見了他,然後給他再說一聲“我喜歡你”。
然後沈微在楊花落盡的路邊,“寧溪,我早就知道了。”
一如以往的溫柔。
之後我就會從夢中笑著醒來。
我和沈微的生活依舊就是在兩條軌道上前行著,我不知道我們這兩條軌道會不會交叉,讓我們有朝一日再次重逢。
我們不知道,所以我們都是不緊不慢的,平靜的接受了屬於各自的生活,走著彼此該走的路。我不會因為沈微的離開加快我的腳步,而沈微也不會因為我的表白,去打亂它的程序,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我們也都明白生活這個圈子,終究是逃不過的。
我媽在家休養了一個月之後,終於看起來好多了,即使我在家偶爾提起我姐,她也會面不改色心不跳了,感覺是在逐漸接受這個事實,我表示甚是欣慰。
十一的前夕,這時候我姐已經和韓教授同居了一個多月了,我和我姐時常通話,能感覺到她很幸福,我十一的時候去看了一次我姐。她的肚子很明顯了,她對我說這是她這輩子至今為止做的最正確的決定。
回家的時候,我一個人孤零零的,看著月光投入屋子,將屋子裡洗得像夜晚般的涼,耳機裡迴圈放著陳奕迅的《富士山下》。
曾沿著雪路浪遊,為何為好事淚流,誰能憑愛意要富士山私有。
這句歌詞翻來覆去的落入我耳朵裡,每落入一次,我的心就沉一次。九月底的秋風已經開始凜冽了起來,它鑽進我的睡衣裡,我打了個寒噤,又聽見這首歌,愈發悽涼,只覺鼻子癢癢,哭沒哭出來,只是打了個噴嚏。
我與沈微,兜轉了這麼久,終究還是沒有辦法將他私有。
上部 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