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要怎麼表白才算合適呢?我難得從醫院回了一趟家,在家裡環視四周,本來想給他做一頓飯,在飯裡夾著一張紙條,後來又覺得不太衛生,而且太老套。
就在我冥思苦想之際,我的眼神又落在了書架上的那本濟慈的詩集。
我想了想,決定還是投其所好。
我二話沒說就去書店裡買了一本濟慈詩集,雖然在中國只會賣翻譯版的,沒有英文原版的,但是我想什麼沈微可能還是會喜歡的,起碼比我親手做的飯要好得多。
就算不喜歡,起碼沈微不會拒絕的吧。
將詩集買回家以後,我把我對沈微這八年的長長的暗戀寫在一張紙上,順便將我到底為什麼不讓我姐告訴他懷孕的心境小心翼翼又大膽地落於紙上。而後我把這張紙折了又折,有些忐忑。
就像是高中女生給男生遞情書一樣,寫的情書每個字都要糾結好幾遍,但是讀完以後卻發現還是那麼的淺顯。
落筆前的最後一句話,我化用了沈微之前告訴我的話:
我對你的愛就像是一句句詩,讀得很通透。
我就把紙夾在那邊,抱著詩集,在沈微家的門前等著,我不再焦躁,因為我清楚肯定需要在樓道等很久。
在樓道等的時間裡,我才知道沈微的工作是有多忙,他幾乎天天加班加到八九點。我有時候開玩笑給顧墨非說讓什麼時候把沈微挖到我們公司裡,他這樣太累了,我心疼。
顧墨非翻了個白眼,說養我一個就夠了,公司又不是福利機構。
雖然顧墨非本意不是在批判我,可是我已經從他的只言片語裡明白我最近的確對公司的發展沒有什麼大的貢獻。我訕訕的笑了笑,對顧墨非表了第不知道多少次沒有後文的決心,
“如果我這件事解決完了,我一定好好工作。”
“那我還是做夢比較快。”顧墨非不屑。
我在沈微家門口不知道站了多久,只覺得抱著書的手都在發麻,突然一陣熟悉的腳步聲傳來,我立刻站好,順便理了理頭發。
這陣子透過我的守株待兔,我已經能夠很熟悉的分辨出哪個腳步是沈微的腳步聲,再也不會和其他人弄混了。
果然是沈微出現在了樓梯口,他緩緩向我走來,就像以往那般裝作沒有看見我。
他每次都這樣裝作沒有看見我,但細細觀察他的小表情,能感覺到他還是會有所觸動,他每次拿著鑰匙開門時,都會裝作不經意地瞥我一眼,然後立刻將目光收回,最後他會抿一下唇,然後面無表情地把我關在門外。
可能是因為沈微自己都不會相信自己居然會狠心。他在英國所接受的紳士文化讓他覺得這麼做是錯的,然而他又對我失去了所有的耐性。
沈微如同往常一樣的開著門,我知道不久以後他就要關門了,我立刻叫住了他,“沈微。”
沈微開門的動作停了一下,他也沒有想到我會突然叫他名字,但他很快就又裝作沒有聽見,繼續轉著鑰匙。
“有人託我給你一件東西。”我怕沈微不收我的詩集,盡管演練了無數遍的開場白,話到嘴邊還是撒了謊。
沈微質疑我這句話是否在撒謊,他一再問我是誰送的,我沒有說話,一把把手裡的詩集硬塞到他的手上,轉身離去。
留沈微一個人在原地茫然。
其實我離去以後,並沒有走太遠,我躲在樓道的另一頭,但我不敢讓他知道。我隔著牆聽著樓道裡面的動靜,卻久久沒有聽到關門聲。
越沒有聽到關門聲,我的心裡就越忐忑,難道沈微翻到我的情書以後受不了了,在樓道當場撕書,然後把它扔到垃圾箱裡?
忐忑的我轉過身來,輕輕的扒著牆,斜探出一點點身子,用餘光瞥著站在門口的沈微,他的鑰匙在插在大門上,沒有擰開,而沈微本人已經翻到了那張寫滿我心事的情書,並且藉著樓道微弱的燈光,低頭閱讀著。
他的家離樓道的另一頭有些遠,我極力想觀察沈微的面目表情,卻怎麼都看不清沈微臉上的神色,感覺他並沒有高興,但也沒有多憤怒,應該不至於撕書。
不知道沈微在家門口站了多久,我也不知道我保持斜探身子這個動作保持了多久,只知道扒著牆壁的手都快麻了,脖子也痠痛不已。
這時,沈微終於進了門,把門關上了。
我長舒一口氣,盡管這只是個開始,後續到底是什麼?我也不知道。
但總歸把心事交代了,這麼多年的心事交代出去,對我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