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
破敗的院子裡，李家一大家子人圍坐在桌前，望著一桌子的雜糧糊糊，食不下咽。
雲纓坐在李守德身邊，更是一臉菜色，這糊糊黑乎乎的，裡面混合著煮的發爛的野菜，沒鹽、沒油，她完全吃不下去。
“我說娘啊，咱家的糧食不是才剛收上來沒多久嘛，咋就淪落到天天喝這糊糊了？”朱氏撇著嘴抱怨。
她用筷子攪合了兩下，這糊糊稀得就跟水一樣，還不如以前吃的好呢。
李老婆子一聽這話，氣得啪一下把筷子摔在桌上：“你愛吃不吃，不吃就滾！”
朱氏頓時就不敢吱聲了，只敢悶著頭在心裡小聲抱怨。
原以為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但沒想到，向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李守財突然說話了。
“娘，我媳婦兒說的對，秋收還沒過去多久，年成再不好的人家，這會兒也會犒勞一下家裡人，吃幾頓乾的，我家三十多畝田，就算收成再不好，也不至於連頓乾的都吃不起。”
朱氏驀地抬起眼，眼睛亮亮地看著自家男人。
這是李守財頭一次為自己說話！
可顯然，李守財說這話，不是為了她。
“老二啊……”李老爺子開口了，“你知道的，你大哥要去州上讀書，為咱家考取功名，這筆束脩費可不小，咱家也是沒辦法了，只能賣掉糧食……”
他話未說完，李守財便冷冷打斷道：“為了咱家？爹，不是我說你，這幾年，為了考這功名，咱家外出掏出了多少錢？可到頭來呢，我們又得到什麼好處？”
說完，他深深看了眼李守德身邊的雲纓。
他在家裡拼死拼活的種田，而李守德呢，拿著家裡的錢在外面逍遙快活，還有閒錢去逛窯子，甚至給妓女贖身。
他李守財這輩子連窯子都沒進去過，憑什麼啊？！
就因為大哥是家裡的長子，所以他才享受家裡最好的一切資源，而他李守財卻要累死累活伺候他一輩子？
李守財越想，心裡的怨氣越深，聲音也愈發冷硬起來：“爹，家裡這十多畝田都是我一個人在種，憑什麼我好不容易種出來的糧食要賣了給大哥湊錢讀書？而我呢，忙活一年來，連口乾飯都吃不起？憑什麼啊？爹，你太偏心了！”
“這日子我是過不下去了，你要是為了大哥這麼犧牲我，那我只好走了！”說完，他啪一下摔了筷子，起身就走了出去。
李老爺子看著怒氣衝衝離開的李守財，張了張嘴，想叫住他，可最後也只能無奈地閉上嘴。
他何嘗不知道老二的怨氣呢？
可他畢生的夢想，就是家裡能出個讀書人。
老大好不容易考中了秀才，他又怎麼能不耗盡家裡所有資源去供養？
老二確實也說的對，他偏心。
他的心，一直偏向老大。
就連當初為了給老大湊錢去鎮上學院讀書，他也毫不猶豫地推了老三去服徭役。
就因為服徭役有五兩銀子的補償費。
所以，做這一切，他一點兒都不後悔。
……
此刻的李守財並不知道李老爺子心裡所想，也不知對方心裡並無半點悔意。
他一路怒氣衝衝地到了村裡，一抬頭，就見幾輛馬車從姜家的方向駛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