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開始並沒有那麼容易,由於心裡障礙,我竟然得了厭食症,吃什麼吐什麼,只能靠靜脈輸液維持生命。
每當我一次次的嘔吐,又一次次強迫自己進食的時候,方玄總會一臉憂慮的看著我。
“不要擔心,我會活下來的,我保證。”
我沒有再問他為什麼救我,照顧我,他凝視我時,熾熱的眼神已經說明瞭答案,但是,我已經沒有力氣響應他的感情,只能從別的方面報答他,而且,他會找到比我更好的另一半。
後來才知道方玄竟是羅勒公司的總裁,雖比不上擎天的規模,但在美國,它還是有不錯的實力的,那麼,就讓我為你的事業進一份力吧,算是報答你的恩情。
我該慶幸過往的磨難沒有真正的損壞我的腦子,我盡力使自己忙碌,這樣會忘記那些痛苦的,血腥的回憶,盡管只是暫時,但我已滿足,我從不奢求自己有淡忘的一天,那一切已經深刻入我的靈魂無法剝離,我只能不停的逃避,假裝自己已被救贖,如果不是每晚都會被噩夢夢驚醒,我可以更好的欺騙自己。
我從不探詢有關於唐擎和姐姐的任何資訊,對於東方的動態我選擇徹底的迴避,方玄會幫我回避那些我不想知道的訊息,我活在我自己構建的,沒有他們的世界裡,假裝一切已經過去。
時間總是在你不經意時匆匆滑過,我機械的過著我乏味的生活這使我的知覺漸漸麻木。這一天,方玄出現在我的辦公室裡,不發一言,凝視我半天。
我任他審視,心中卻有些不安,他怎麼了?他應該早就明白我不可能再對任何人動心,而且已經接受,怎麼還會有這樣不符合常理的舉動。
終於,他長嘆了一口氣,無奈的說:“惜雨,你究竟要逃避到什麼時候?”
我一驚,他這是什麼意思?
“這不是你,我所認識的顧惜雨一直是堅強的,固執的,驕傲的,沒有什麼能讓他退卻,而且,他從不逃避。”
方玄,以前的顧惜雨已經死了,現在在你面前的只是一個可憐的懦夫,你不知道嗎?
“以前想著你忘了以前的一切,可以重新開始,但是,都半年過去了……”他沉重的嘆氣,“……既然忘不了,為什麼不勇敢的面對,只有開啟心結,你才能真正的擺脫過去……”
“我已經忘記了,我現在過得很好,”我打斷他,語氣尖銳,“你為什麼跟我說這些?已經過去的事,你為什麼要提?”
“真的過去了嗎?”他淡淡的問,眼中的明瞭讓我有一種被看穿的狼狽。
“方玄,你救了我,是我的恩人,但是,你沒有權力窺視我的隱私,那是我的事!”我惱怒的低喊。
“你知道我只是在關心你……”
“我只覺的你多事!”我無禮的打斷他,室內一陣靜寂,我怔愣半天,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我這是怎麼了?我明明知道他只是關心我,我明明知道,看著我痛苦,他比我更難過!看著他受傷的眼神,我訥訥的說不出話來,為什麼一提起那些事我就會變得像一隻刺蝟,背後的含義清楚明白,我卻不敢面對。
“我,很抱歉……”我走到他的身旁,垂頭不敢看他。他嘆息著將我擁在懷裡,如每一個被惡夢驚醒的夜晚,他總是會說‘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可是,這一次,他沒有說。
“不要說抱歉,我知道你很痛苦,但是,你應該明白如果問題不解決,你會一直痛苦下去,你知不知道你有多久沒有笑過了,每天都做惡夢,沒有安眠藥就無法入睡,惜雨,這樣下去,你會毀了自己,我不能容許這樣的事發生。”
我偎在他的胸前,聽著他沈穩的心跳,他的懷中,有一種親人般的溫暖。
“你忘不了他?是不是?”他突然說。
我一驚,掙脫他的臂膀,卻不敢看他。“不要提那個人,,求你。”
他再嘆,重新將我擁入懷中,“……你可知道,這三年來,他從來沒有停止過找你……”他收緊雙臂,讓我無法掙脫,“……我不知道你跟他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只是這份執著已經很值得玩味了,你這樣逃避,只是因為他是你的姐夫嗎?”
腦中似乎有什麼東西斷掉,原來這個人什麼都明白了,那些醜陋的,可恥的過去,他知道了多少?那個男人,那個毀了我的男人,拜託,不要讓我再想起他,頭痛得幾乎要裂開,我糾緊他胸前的衣襟,感覺到他輕柔的拍撫著我,安慰著我。
終於頭痛緩解,我無力的任他將我放在沙發上,他的樣子模糊不清,好一會,我才意識到,我竟流淚了。
“真是的,怎麼眼淚也不聽使喚了。”我勉強的笑著,示意他不要擔心,透過水光,他的表情讓我辨不清楚。良久,聽到他嘆息,怎麼他今天這麼愛嘆氣?
“惜雨,你的姐姐病了,病得很嚴重,這裡是她所在的醫院,如果你決定要去看他的話,我會送你回去。……惜雨,我會一直保護你,我只希望你能快樂……”
坐在飛機上,我還是有一種恍若夢中的感覺,這個我好不容易才逃離的城市,原以為,永遠也不會再回來的城市,我真的要來了嗎?但是,我不能不來,我必須看到姐姐,我唯一的親人,如果她真的病了,如果,我再也見不道她,只是想我都難以忍受,我必須回到這裡,我要確定姐姐的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