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知道自己絕對沒有記錯,他非常清楚今天這次應該是他跟扶搖子的第1次見面。
但是很奇怪,他竟然對扶搖子有一種非常非常熟悉的感覺,就像是分別了很久很久的朋友,突然間在一個陌生的地方相聚,那種感覺真的非常奇妙。
但是從扶搖子的表情來看,很顯然他沒有跟陳平一樣的感覺,只當陳平是一個從來沒有見過的陌生人而已。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呢?
難道我跟這個活了幾百年的老傢伙之間還有什麼奇怪的糾葛嗎?
在整個拜師的過程中,陳平一直都在這樣想。
無盡的黑暗,死一般的寂靜,陳平不斷奔跑,不知道過了多久,也感覺不到身體疲憊,只是怎麼也尋找不到邊際。他指天喝地的狂罵,卻得不到任何回應。
他只是心中焦急,似乎感覺到有什麼人一直在呼喚著他,卻怎麼也聽不清那聲音到底在呼喚什麼,也怎麼都找不到聲音的來源方位,只知道那聲音對自己非常非常重要。
這種感覺驅使著他繼續不斷的奔跑,他一刻都不敢停下,隱約間知道自己一旦停下,就要失去所有的一切。
陳平不斷的跑啊跑啊,忽然一陣絕望向他襲來,一個聲音在他耳邊喃喃低語道:“停下吧,你累了,就這樣放棄吧,永遠的沉睡下去吧!”
那聲音若有若無,卻彷彿有種無法形容的魔力,陳平覺得一陣從未有過的疲憊從心底向全身蔓延。他緩緩的停下腳步,在心底對那個一直呼喚自己的聲音道:“對不起,我堅持不下去了,讓我就這樣永眠在這裡吧!”
周圍的黑暗越來越濃,就要將陳平全身包裹其中之時,一點亮光出現在遠方。
陳平發現亮光,重啟腳步亮光奔去,只一步就發現那點亮光急劇放大,卻原來是一顆閃光熠熠的光頭。
蓮生大師只是不答,念一句佛號,打一句禪語:“阿彌陀佛,施主,一念起、萬水千山,一念滅、滄海桑田;一念愚、即般若絕,一念智、即般若生。”
陳平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句禪語,只是此身此景格外有所感悟。
聲如驚雷,自九天際滾滾而下,蓮生大師身影渺然,但那光頭所發出的光亮猛然放大,只一瞬,就佔滿陳平所有的視線。
白,一片潔白。潔白的天花板,潔白的牆壁,潔白的護士服,還有亮的刺眼的陽光直射而來。
那個一直呼喚著自己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
“小浩,小浩,你醒醒啊,媽再也不打你了,好不好,小浩,你別嚇媽了。”
前世今生種種湧上心頭,陳平感慨良多,心中暗道:也罷,自己前世執念深重,方有此一劫,今日心願已了,就此放下也好,自此時起,世上再無陳平,只有小小頑童陳平。
心中執念一旦放下,陳平腦海回覆清明,目光不再呆滯,轉眼打量病房眾人。
灰蘭色土布上衣,身後揹著烏黑的大辮子,和門口俏立的裴紅蓮相比,簡直是土的掉渣。
裴紅蓮身著米黃色高領毛衣,牛仔褲,腳蹬紅色小皮鞋,披肩發下面帶點小卷,完全看不出來還有火場外面的灰頭土臉。
這身打扮要放在幾十年後的大城市來看也就是個俏麗的小白領。但在這個物資不豐富,思想相對保守
就連依偎在裴紅蓮身邊,瞪著閃亮大眼睛看也不是這個時代常見的兩個牛角小辮,而是南小臉。
門外還怯生生的站著個髒兮兮的醜孩子,如果不是亂糟糟的長髮,讓人都無法分辨男女。臉上還有處處黑色菸灰。個子挺高,戳在肥,陳平第一眼看到時還以為一個髒拖把倒著插在麵粉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