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都是往事了。如今的金水流,完全不及當年的萬分之一。
古熹和驢被顧不白請到了後院。
驢被栓在院子裡的陰涼處,百無聊賴地看著方桌前坐著的三人。
它那倒黴催的主人古熹,手上拿著一張紙,正瞪大了眼睛奮力地讀著紙上的字。
不是她不識字,而是這字寫得太龍飛鳳舞,一時間看得有些困難。
“……自今日起,金水流轉賣給古熹姑娘,自此之後金水流營生所得錢財全歸古熹姑娘所有……”
“……唯有一個條件,古熹姑娘需一生養著顧不白、顧小白和一條名叫長生的狗。”
古熹從紙上抬起頭,說:“你們還有條狗啊?”
“嗯哼。”顧不白一手搭在顧小白肩上,隨意地點了下頭,“野出去了吧,還沒回來。”
說曹操曹操就到,一陣犬吠聲由遠及近,一個小小的身影不知從哪冒出來,直朝顧不白和顧小白奔去。
“哦,你看,回來了。”顧不白伸出一根手指,制止了長生撲上身的行為,往前一指,指向了古熹,“去,跟金水流的新老闆古熹姑娘打個招呼。”
“別別別——別過來——”古熹雖然不怕狗,但如果一條陌生狗瘋瘋癲癲地往你身上撲,也是挺嚇人的。
驢在一旁,也看到了這個場景。它不知是想要保護主人還是怎麼的,鼻子裡瞬時噴出一股氣,然後蹄子在地面上刨了刨。
盡管古熹往旁邊躲了躲,但長生還是準確無誤地撲到了古熹的……腳邊。
古熹瞪大了眼,想抽回左腳卻不敢動。
她這會兒才看清了,長生是一條小型犬,耳朵大而尖,精神地往上豎起。它身上的毛是白一塊粽一塊的,毛色看著還算幹淨。這會兒它翹著屁股,上身趴在地上,兩只前爪搭在她左腳上,咧開嘴,興奮地沖她“汪”了一聲。
古熹擔心她若是抽回左腳,可能會引得這狗咬她一口。
顧小白打了個哈欠,問:“我說姑娘,你看完了嗎?看完就簽了唄。”
“啊啊?哦哦……”古熹勉強讓自己忘掉左腳被一條狗按著的事實,注意力重新回到了紙上,“就是說只要我買下這家店,那以後賺的錢都歸我所有?但是我得負責養你們?”
“不錯。”顧不白說,“怎麼樣,是筆好買賣吧?你剛才也看到了,我和小白,吃得很少,很好養活,午飯就吃了根玉米。至於長生,更是隨意了。”
古熹雖看著單純好騙,卻是不傻。她問:“那你們店內賣什麼的?生意如何?”
顧不白就彷彿在等著她問這個似的,頓時滔滔不絕地說道:“咱這家店叫金水流,是個百年老店,從我太太太……爺爺開始,我們家就做這個營生了。算命看相,風水八卦,驅鬼辟邪……咱們的生意廣得很,上至皇宮貴族,下至平民百姓,全是咱們的客戶……”
顧不白信手捏來,不管真實情況如何,反正是說得洋洋灑灑,頭頭是道,言語間全是對自家店的驕傲。
顧小白聽得直打哈欠,心說哥哥胡說八道的能力真是越來越強了……
長生也聽得睏倦了,腦袋往古熹的左腳上一放,閉上了眼。
古熹自小生活在鄉下,平時接觸的人有限,從未碰到說話語速如此快之人。她左耳剛聽進去,還沒從右耳出去呢,左耳便又被灌輸了一堆進來。
她愣愣地聽著顧不白說話,跟不上節奏。
不過顧不白顯然也無所謂,他鏗鏘有力地落下最後一句:“怎麼樣,姑娘,這十分有錢途的百年老店你買不買?”
古熹頭暈目眩好一會兒,只覺眼前全是各種字在飄,一下是“百年老店”,一下是“錢”,一下又是“吃穿不愁”……最後她糾結地回了一句:“可是……我沒有錢啊……”
“我知道!”顧不白立即接道,“我一早就看出來你沒錢了!所以——姑娘請看這個!”
顧不白拿出另一張紙,上面就寫了一句話——古熹欠顧不白的錢,等賺錢了再還,不賺錢可不還。
古熹看了一會兒,還是遲疑道:“有這麼好的事嗎……不賺錢我可以不還你錢啊?”
不等顧不白說,古熹又提出疑問:“可是就算買了店我也不會經營啊,還有什麼算命看相風水……我完全不懂啊……這……”
顧不白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說:“有我在,怕什麼。”
“你……”古熹問道,“你要教我嗎?”
“教,教你。”顧不白自信地拍拍胸脯,“有我在,應付任何客人都沒問題!你要知道,我顧不白可是顧家第五十八代傳人!”
聽起來很厲害,然而顧小白卻聽不下去般地別過了頭。
古熹卻驚訝地“哇”了一聲,十分捧場。她說:“既然如此,那你怎麼不自己經營?”
顧不白裝模作樣地沉默了一會兒,而後嘆了口氣:“實不相瞞,我命裡註定無法靠自己賺到錢……姑娘,我看你面相,你知道你自己活不過十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