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街道已經傳來了人聲,各種小攤早就搭起來了,攤販們個個精神抖擻地吆喝著,伴隨著絲絲縷縷誘人的香氣。
驢抽動了幾下鼻子,曲起右腿刨了刨地,忍不住往香味的來處走了幾步。然而半晌後,驢又垂頭喪氣地走回來,它瞪著地上那無知無覺的姑娘,恨不得抬起一腳踢她。
驢連踹人都姿勢都擺好了,但它想了又想,覺得古熹平時待它也不錯,就準備放下蹄子。
顧不白就是這時候開門出來的。
顧不白是金水流的老闆,自他繼承這家店,到如今剛好三年整。這三年來,金水流生意越發得爛,他也過得越是窮困潦倒。
平日裡金水流沒什麼客人,他一般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但是今日顧小白想吃隔壁街的芙蓉糕,他便早早起了床,穿了衣,準備去買。
然而他沒想到,今日這一開門,竟然見到了這麼一副奇怪的畫面。
一頭看著就很健碩的驢,右後腿抬起,蹄子對著的方向是五體投地趴在他店門口的一個姑娘。
姑娘無聲無息,一動不動。
這……莫非是驢踢死了姑娘?
他家門口發生了一起命案?
他頓時來了精神——好事啊好事,死人了,官府就會來,不管有事沒事來圍觀的人也會多,到時候——
嘿嘿,到時候他往人群裡轉轉,忽悠忽悠,指不定能多賣幾張辟邪平安符呢!
“呸呸!”然而這想法剛出現在腦海裡,他就唾棄自己道,“顧不白啊顧不白,雖說家裡現在窮得連鬼都不來了,但這好歹也是一條人命啊!你拿人命做噱頭賣東西,你還算是個人嗎你!”
顧不白這些思緒在腦子裡轉了不過幾秒,這幾秒中的時間裡,他一直和驢大眼瞪小眼。
驢大概也沒想到突然出現這麼一個人類,見證了它的犯罪中止——然而他不知道,在這個人類眼中,他是犯罪未遂。它和這人類互看了一會兒,見他沒有不懷好意,就小心地放下了蹄子。
“哎哎,你幹嘛?”顧不白沒料到這頭驢竟然膽大包天張嘴咬住了他的袖子。
顧不白雖然被嚇了一跳,但穩下情緒來後也看明白了驢的意思。
“你是讓我看看她?”
驢咬住他的袖子,一直把他往地上的姑娘那扯。
驢好似聽懂了,“嗷”了一聲。
顧不白嫌惡地甩了甩沾上驢口水的袖子,倒是真的蹲下了身,打量起古熹來。
……不過也打量不出什麼名堂。
這姑娘披散下的頭發遮住了臉,身上的衣服明顯是不合身的,比她的身材來得要大。而且……顧不白抽動了下鼻子,嘖,也是個窮人。
顧不白把右手食指放到古熹的脖子處按了按,發現這不知道什麼模樣的姑娘還有呼吸,又嘖嘖稱奇了一番:“命大啊,你這麼個小姑娘,被驢踢了竟然還活著。”
顧不白站起來,看了眼日頭,說:“行了,就當為我家小白積善行德吧,我就讓你進我家休息休息。”
於是他走到古熹旁邊,做了個橫抱的姿勢,打算抱起她。然而他比劃了好一會兒姿勢,最後喃喃自語道:“不行,我得為我家小白守身如玉。”
於是,他隔著衣服握上古熹的胳膊,用力拉了幾下,就把她拉進了店內。
“你也是厲害啊,這麼一折騰竟然還沒醒。”顧不白搖了搖頭,只當自己日行一善碰到了個奇葩。
古熹進去了,驢也跟著進去了。
“你呢,就好好地呆在這,不許給我再踢這姑娘一腳啊,要踢也等你們離開我的店後踢。還有,店內的東西不許給我亂碰,碰亂了我回來就宰了你燉湯喝!”顧不白給驢留下這麼一段話後,再次出了門。
他要去給他家小白買芙蓉糕了。
古熹覺得自己好久沒睡得這麼舒服過了。
她翻了翻身,伸了伸懶腰,發出睡飽了的嘆息。
不過當她坐起來時——
“啊——”
她尖叫一聲,嚇得往後退了兩步。
顧不白和顧小白一邊蹲著一邊啃玉米,還有一頭驢在旁邊,二人一驢全都直溜溜地盯著古熹手腳並用靈活往後爬的動作,看得趣味盎然。
“你們、你們是誰啊……”古熹警惕地看了眼那吃玉米的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