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略顯粗糙渾厚的大手覆在她眼角,給她輕拭眼淚,柔聲細語:“顧先生要是不能保護好顧太太,豈不是太沒用了?”
他淺淺低笑,似開玩笑般低聲道出的話,遇安一陣狐疑。
顧淮陽從醒來後就好似變了一個人,不再那麼冷著臉,而是用溫潤如玉來取代,遇安疑惑:“顧淮陽,你怎麼了。”
“我怎麼了?”
“你怎麼突然變得這麼……”遇安細細想了半天,想出一個詞:“怪異。”
“我怪異?”顧淮陽對遇安的評價哭笑不得。
顧淮陽似笑非笑地直勾勾盯著遇安,遇安瞬間就紅了臉,有些窘迫地低下頭來。
遇安一直低著頭,兩手緊緊攢在一起,帶著些緊張。她的緊張頭還沒過去,手就被顧淮陽拉了過去,被緊緊握著他的掌心。
遇安猝不及防,不止臉,就連耳尖也滾燙了,她就這麼詫異望著顧淮陽,撞上他那幽涼的眼眸,彷彿要沉溺在他的柔情裡。就在遇安恍恍惚惚之間,她突然感受到虎口的刺痛,他竟然在捏她?
遇安憤憤地甩開他的手,只聽得他咳了咳,面色不算好看,她擔憂地問:“你怎麼了?碰到傷口了?”
顧淮陽順勢拉住她的手,認真而專注:“顧太太,以後不要讓我擔心了。”
“……”
“無論發生了什麼事,要先告訴我,我會一直陪著你。”
顧淮陽輕易一句話,就讓宋遇安心裡掀起一層漣漪。她對他的要求從來都很低,只要他能看到她,只要他能在乎她。那些過往的年少輕狂,她的窮追不捨……他們經歷了很多,才能走到現在這一步,遇安覺得她的人生已經圓滿了,有他的日子,她便覺得圓滿。
遇安早就感動地模糊了眼眶,趴在他懷裡,悶悶說:“顧先生,謝謝。”
聽得悶哼一聲,遇安怔得立馬要起身,顧淮陽緊緊抱住她,不讓她亂動,他道:“這點痛我還是能忍受的。”
原以為事情就這麼風平浪靜過去了。遇安每天都按時給顧淮陽送飯,不忙的時候,顧淮陽還會讓她留下聊聊天,解悶。遇安還以為顧淮陽不怕悶的,反正最近的顧淮陽給遇安很不一樣的感覺。就連徐弈博都嘲諷顧淮陽時不時不小心傷到腦子了。
林心語來過兩次,對遇安不似原本的仇恨,多了份愧疚。遇安和林心語之間,就好似有道無形的牆,即使林心語對她不似過往怨憤,即使遇安對林心語不是恨,兩個人卻無法太過親密。大概是從來就沒有好好做過母女,兩個人總是有些窘迫。當遇安問到關於趙家的事,她的親生父親時,林心語避而不答,只是告訴她:“遇安,你就是宋遇安。不要去試圖查明,你只要記得他叫趙若霖就可以了。”
遇安對親生父親是空白的,她當然忘不了對自己無限關懷的宋致,她一輩子都是宋家人。只是人未免對自己的身世好奇,想知道他到底是怎樣的人。可是林心語沒能告訴她,只是沉默良久,無限感慨,含糊不清的話,道著遇安不太明白的情愫:“我這一輩子最後悔的就是遇到你爸爸,最幸運的也是遇到他。遇安,這麼多年,對不起。”
遇安聽著林心語略帶遺憾憂傷的話,不知如何勸慰她。林心語淡淡一笑,便走了。
這幾天,遇安發生了些小意外。路邊差點被車撞,坐在醫院小徑上,差點被花瓶砸。遇安不知道這一切是不是她心不在焉引起的。
直到三天後,遇安遇到幾個人,不對,她是在醫院門口被綁走的,他們是來找她的。
為首黑色西裝的男人朝她恭恭敬敬頷首:“大小姐。”
遇安不明所以,為首的男人解釋:“大小姐,您是趙家的大小姐。”
遇安頓時便明白了,她抗拒這個身份:“對不起,我不是。”
遇安想走,被兩個板正臉的男人攔住,那個為首的男人又道:“您是趙家的大小姐,三爺已經不見了,現在只有您了。”
三爺,便是趙若非,趙家的家主,兩天前不見了。
“你們三爺不見了,與我有什麼關系?”遇安振振有詞,不滿地盯著那個為首的男人。
“小姐,您是趙家人,您以為您能置身事外嗎?”
遇安原本離開的腳步頓了頓,又聽到那男人鏗鏘有力的話如魔音一直縈繞在她腦海:“趙家世世代代享受著庇佑,同樣,趙家人也擺脫不了詛咒。”
“趙家人生生世世都是守靈者,不能有情感的糾葛。他不會有愛人,不會有朋友,也不能有心。即使大小姐不願意回趙家,也擺脫不了趙家的詛咒。”
遇安頭腦裡一直回蕩著這個看似惡作劇的詛咒,她當然不能信。可是心裡沒來由地慌張,一直心不在焉,就連李珂叫她,她也置若罔聞。
“遇安姐,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
良久,遇安望著李珂,突然問:“小珂,你信不信詛咒?”
“詛咒?什麼詛咒?”
“就是......如果不按照他的......就會發生不幸。”遇安發現自己解釋不清楚,反而是李珂拍了拍自己的腿,道:“是那種守陵者不可改變自己的命運,不然就會出現意外或是死亡?”
“對對對。”遇安慶幸她聽懂了自己的話,又聽得李珂沒心沒肺道:“我相信啊。”
“你信?”遇安此刻的眉頭都擰成了一團,李珂還在眉飛色舞:“我覺得我就是楚教主,即使我拼命想改變自己的命運,卻身不由己。”
遇安頓時明白自己和李珂壓根不在一個頻率上,她壓根就不該問李珂的。兩個人一個嘆氣,一個興致勃勃,就在這個時間,幾個警察走進來了,告訴遇安:林心語,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