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知故點頭:“你不知道?”
溫知故話還沒說完,遇安已經急急忙忙地離開食堂了,撇下不明所以的幾個人。她跑出醫院,攔了一輛計程車,打了楊溪宸的手機,那頭老半天,倒是接起了,遇安問:“你走了?”
楊溪宸坐在候機室,聽到遇安的話,淡淡一笑:“捨不得我?”
遇安聽了,覺得他是存心逗自己,忽視他的話,和他道:“你等我下,我在來的路上。”
這句話很有魔力,每一個字都在勾引著他內心深處的沉寂,讓他一點點歡喜,莫名的沉淪。
那頭的遇安低頭看著絲巾,催促司機開快點,突然想起很久以前,他一走了之,現在也是。
她頓時一口氣上來,憤憤說:“楊溪宸,很久以前你走的時候,不是說有很多話要和我說嗎?一次不聲不響離開我原諒你了,現在又是這樣?”
楊溪宸聽了她的話,原本一下下輕扣在大腿上的左手食指頓了頓,眼底滿是詫異。
遇安又繼續道:“你這次不和我告別的話,朋友都沒的做了。”
原本情緒複雜抑鬱的楊溪宸聽了她那憤憤不平,沒有任何震懾力的威脅,不由低笑出聲。這頭的vivian才買了熱咖啡過來,看到他面上和睦的笑容,心裡一琢磨,便有了答案,也不打擾他,就在不遠處這麼靜靜望著他,只為一個人盛開的清風徐來的笑意。
楊溪宸捧著手機,故作無奈地嘆了口氣,道:“遇安,你知道的,我和你道別,會捨不得走。”
簡單一句話,讓聽的人心頭一陣,vivian握著咖啡一陣苦澀。
那頭還堵在車上的遇安聽得愧疚連連,楊溪宸又補充:“你欠了我那麼多頓飯,還沒還清呢,我真是虧大了。”
遇安:“……”
楊溪宸抬眼便看到了一旁的vivian,又看了眼手錶,朝遇安說:“我真來不及了,遇安,我走了。你……你一定要好好的。”
說完也不等遇安說什麼,便掛了電話,這是他第一次掛遇安的電話。遇安聽到結束通話聲,氣憤地望了眼不前的車,眼看著近在咫尺的機場,急忙下了車。
機場裡人來人往,她找不到人。終於,這遲來的告別隔了八年回到她手裡,沉重的把她壓得喘不過氣。她怨過他,也喜歡過他,可是那剛燃起的一絲情動便被時光給埋葬了。
到底是青蔥而荒唐的年華,什麼也敵不過陪伴,即使那個男人陪她走過了最單純的歲月,包容她的胡鬧驕縱,可是他走了,於是他在她心裡的印記也越發淺薄,直到消散。細細一想,她欠了他太多,已經還不起了。到底是沒趕上送他,他又走了,這一次真的走了。
遇安拿起手機,最終只給他發了五個字:楊溪宸,謝謝。
……
從小青離開的那日起,徐弈博就像什麼事都沒有一般,依舊掛著淺淺笑意,只是那笑意未達眼底,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徐弈博那雙帶笑的深邃眼眸漣著一層層孤寂,連遇安都看出了他笑中的勉強。她突然想起楊溪宸曾經和她說過的話,不想笑就別笑,別哭還難看。遇安突然涼薄發現自己竟然還真的在此刻贊同楊溪宸的觀點來。一時之間,遇安覺得徐弈博成了另一個顧淮陽。
遇安在醫院見到一次何雅柔,是在小青離開的第二日,遇安看著手機裡蘇文青傳來的簡訊,安好,勿念,便沒了下文。
遇安走在石子路上,抬眼望去,即使陽光一如過往,可是草地卻已經泛黃枯萎,蒙上一層層霧濛濛的冷意。額際吹過的風冰冷刺骨,連同她握著手機的手也凍的微紅。她知道,今年的秋天走到盡頭了,冬天來了。
記得很久以前,她特別喜歡冬天,因為可以看大雪紛飛,眼前一片白色,在雪地裡去聽踩出細碎的聲音,一深一淺。剛開始是她和小青,還有楊溪宸,有的時候,她會拿雪球砸他家的門,一聲砰響,他開啟門時,她一副流氓地痞的壞笑模樣,然後便轉身離開。他會二話不說跑下樓,捏著雪球往她身上砸,只是那時候遇安和小青兩人對戰楊溪宸一人,楊溪宸每次都敗北。她們還能在窗前盯著越下越大的雪看一整天,對著窗臺哈氣,然後互相寫對方的名字……
可是那麼多年,她一個人在異國看著雪花零零散散地朝四處飄散開來,她總是想他們那裡是不是也下雪了,是不是也有這麼冷?只是今年,第一場大雪還沒來,他們就都走了……
涼颼颼的風帶著寒意,遇安把毛衣領拉的老高,看來不在室內,這外套怕是拖不得了。遇安轉身,習慣從後門走進去,搓了搓手,沒走幾步,便看到了徐弈博和一個女人,細細一想,便記起來了。她在醫院不止一次見過,記起蘇文青對何雅柔的形容,她頓時對上了人,何雅柔。兩個人不知道在說什麼,遇安因為小青的關系,對徐弈博總有些不滿的情緒,不過掃了兩眼,看清何雅柔時便是一陣冷笑,又對上徐弈博那分不清情緒,可是眼底又分明是疲憊不耐的墨瞳,一步也沒有停留。
遇安突然涼薄自私的一想,要是沒有蘇文青,要是當時她不喜歡顧淮陽,他們之間也不會那麼熟絡。如今蘇文青走了,她和顧淮陽也不知道是什麼關系,兩個人還真沒有什麼話說。而那兩日,她和顧淮陽也沒有說過一句話,了不起遠遠看他一眼,便匆匆離去。遇安也不知道為什麼,見到他會很慌亂,是比過去面對他時更焦灼的失措。大抵這幾人裡還能主動找她說上幾句的不過是遲鈍簡單的周思楠了,可是無非也是抱怨徐弈博最近的反常,還有顧淮陽的淡漠,遇安偶爾還耐心聽他說上一兩句,可是後來,真的夠煩了,不是直接遠遠躲開,就是把他趕出去,以免再一次汙染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