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陽聽到這話果然看到滾落在地毯的空酒瓶,又冷冷掃了眼陸子新,陸子新毫不客氣地看著他:“你誰啊?”他說完便要過去拽遇安,卻還沒碰到時,便被顧淮陽不由分說砸了一拳,直砸到陸子新的右眼,這讓看戲的卓敏庭詫異不已。
“顧淮陽,你個混蛋。”一旁的遇安還在嘀咕個不停,顧淮陽臉色堪比鍋底精彩,扛起遇安便要往外走,而此刻不明所以的陸子新攔住他,“你是誰,信不信我報警?”
顧淮陽黑白分明的眼睛望著他,涼涼開口:“你老老實實在這等警察吧,也可以隨時來明景醫院找我。”說完,長腿往外一邁,留下錯愕又狐疑的陸子新,他想了想又不對,“你沒告訴你你是哪個科室的。”
“精神科,有需要可以隨時找他。”卓敏庭恰到好處的補充了一句,見他還沒反應過來,又道:“其實他不可能報警。”陸子新疑惑不解,卓敏庭邪魅笑了笑,打量了他一番,又道:“不過,我報警了,大概兩分鐘就到。”他說完,拍了拍陸子新的肩,便邁了出去,看到前頭走的賊快的那一個,想著大概不用送他們回去了。
當無比鬱悶的張餘開著卓敏庭的紅色醒目的小車把徐弈博和蘇文青送回他們的公寓時,徐弈博本來靠在蘇文青肩頭,卻不安分地動了動,然後頭往前仰,直接頭打在張餘駕駛座後背,手用力撐著自己,卻因為困頓有些吃力,滿身酒氣充斥在張餘周邊,手慢慢覆在張餘胸前,張餘嚇了一跳,席捲而來的睡意頓時煙消雲散,只覺得比進鬼屋還令人心驚膽戰,不禁大喊:“徐弈博!”
可是醉過去的徐弈博和沒聽到一樣,拍了拍他,把頭貼在前排座椅邊沿,不滿的嘟囔:“慢點開,我暈車。”
張餘有些驚慌,慌忙打了個方向盤,以一厘米之差避開路邊停靠的車輛,蘇文青把徐弈博拽都拽不動,老徐還不依不饒,揪著張餘的衣,“說了慢點開,頭暈。”
張餘氣結,把緊鎖在他身上的兩隻手扒開,提醒後頭的蘇文青:“小青,把他弄開,這大馬路上多危險。”
蘇文青嘆了口氣,徐弈博也因為被張餘往後一推,一把倒在蘇文青身上,蘇文青拍了拍他,見他面色有些難看,不由軟了軟語氣,“徐弈博,你還好嗎?趴著不舒服,要不要起來?”
她拽了拽他,徐弈博掙紮了下,攀著蘇文青的胳膊起了起身子,靠在蘇文青的肩頭,雙手挽著蘇文青的胳膊,蘇文青滿臉擔憂,濃鬱的酒氣撲面而來,蘇文青輕輕拍了拍他的肩,滿是心疼無奈,又聽到徐弈博的輕聲低喃:“雅柔……”
蘇文青心一顫,手一滯,張餘從後視鏡看了眼入睡的男人,疑惑問:“老徐沒事吧?透點風應該會舒服點。”張餘說完,把後頭開了半邊窗。
蘇文青愣愣地望著窗外,徐弈博在她耳畔輕聲細語的兩個字,在細碎的晚風裡飄散而去,吞沒在漫無邊際的夜色裡,冷風刮在她溫熱的臉頰,一絲絲清涼,心尖莫名升起一股涼意……何雅柔……這個名字,代表了她無法替代的徐弈博的過去,可是明明已經成為了過去,蘇文青再時隔這麼久聽到了,還是能輕易在她心尖激起漣漪,彌久不散。她低頭看了眼閉著眼的男人,你是為了她才喝的大醉?還是下意識的呢?蘇文青不知道,也不敢知道,她所知道的不過是,何雅柔對徐弈博來說有多重要,重要到……既然不是她,誰都一樣。重要到,蘇文青不過是從他嘴裡無意識聽到這個名字,心就沒來由地心慌意亂,不知所措。在面對那個女人,她從來都不會有底氣,也從來不會想代替那個女人,也許……蘇文青也不知道為什麼,嫉妒瘋了,也害怕瘋了,可明明那個人都不知道如今在哪裡。
遇安迷迷糊糊,半睡半醒之間,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她夢見了顧淮陽,可是顧淮陽不是她過往夢裡的淺淺微笑,而且黑著臉,比她現實中看到的顧淮陽還要冷冽,甚至不是冷了,而是……恐怖,要把她生吞活剝般嚇人。她只是有些頭暈乎地不受控制,走路有些興奮了,可是顧淮陽為什麼那麼看她,她嚇得都不敢靠近他了。而他卻直接拎著她的後衣領,往前頭帶,她走了兩步,有些踉蹌,頓時就沒有力氣,可憐兮兮地盯著他的後背,顧淮陽轉身,便看到遇安可憐地盯著他一動不動,顧淮陽頓時頭疼,走近她,打量著這個愁眉苦臉的女人,問:“怎麼了?”他低沉的話沒有多少溫柔,卻也依稀能聽出他話裡的關心,遇安悶悶地說:“我走不動了,能不能不走了?”
她才想一屁股坐下去,便被他抓住胳膊往前頭帶,那速度,遇安都要小跑了,遇安頭昏沉沉地,也沒想過他為什麼要抓她的胳膊,她只是覺得這個夢似乎長了點,也真實了點,她就那麼乖乖地跟著他,直到……
“顧淮陽。”她叫喚了他一聲,他不理,她又叫了一聲,顧淮陽這才停下腳步,而她還是低頭跟著他,直接撞上他的背,遇安想,她真的是腦袋和身體都抽離了,變得她都控制不了了,對上他那漆黑如魅影蠱惑她的墨瞳,她有些呆呆地,直到顧淮陽再一次問她:“怎麼了?”
遇安這才偏頭看著不遠處遺落的鞋,可憐地說:“我的鞋掉了。”
顧淮陽:“……”顧淮陽這才注意到她的腳,右腳光在地上,她還是一副無辜迷糊的模樣揉了揉自己的眼,困頓地看向他,顧淮陽心裡默默嘆息,放開了她的手,往她鞋的方向走去,撿回來的時候,遇安已經坐在了地上,眯著眼,混沌地等他,看到來人,她笑了笑,“顧淮陽。”
有些迷糊地看著他,顧淮陽眸間升起一股他都不清楚的悸動,黑白分明的眸動了動,清淡地說:“起來。”說完,便不等她反應就把她拽了起來,他把鞋置於她腳前,再一次淡淡開口:“伸腳。”
遇安想都不想便伸出了右腳,晃了晃,還差點沒站穩,顧淮陽左手拽著她的胳膊讓她平衡,看著伸在他面前的右腳,面無表情地把它打下去,心裡生出一股無力感,涼涼地說:“換一隻。”
她聽話地再次伸出光著的左腳,他扶了扶搖搖欲墜,晃個不停的女人,終於,他朝她拍了拍自己的腿,“坐下來。”遇安痴呆地盯著他,沒有任何動作,顧淮陽已經把她一把拽下,坐在自己的腿上,低頭給她拍了拍腳底,穿好鞋子,繫好鞋帶。
然後在遇安一步都不想走,和他大眼瞪小眼的時候,旁邊的超市打烊,有工作人員推著一摞推車往前而去,顧淮陽不發一言拉著遇安的衣角往前,來到那個推車的大叔面前,大叔狐疑地看著這兩個人,顧淮陽問:“我要一個推車。”
大叔好心和他說:“超市馬上打烊了。”
顧淮陽蹙眉想了想,有些麻煩,掏出一疊錢,給他:“我要一個。”
“可是……”大叔還在猶豫,而顧淮陽已經不由分說塞到他手裡,然後抽出一個推車,順帶把推車打倒在地,指了指推車,望著遇安認真地命令:“進去。”
大叔:“……”大叔狐疑地看著這兩個人,第一次聽到讓人躺進推車的。
遇安喝了酒,已經沒有思考能力了,完全在遵從顧淮陽的話,於是遇安乖乖把自己縮成一團,躺了進去,然後……顧淮陽用力把倒下的推車拉平,遇安一驚,發現自己坐起來了,然後,顧淮陽推著車往前走去。
身後的大叔看到這兩人走了,還呆愣著不動,又低頭看了眼浩浩蕩蕩,彎彎曲曲的推車,原來,推車還可以這麼用啊。
遇安迷迷糊糊,還夢見了她坐了車,敞篷車,車子推的有些猛,風有些大,吹得她好冷,她不滿地說,“把車窗關了,風好大。”
“……”顧淮陽聽了,頓了頓腳步,看著歪著頭睡覺的女人沒有睜眼的跡象,不過是下意識的胡話,他把外套一脫,直接往她臉上扔,遇安頓時覺得透不過氣,嚷了嚷,顧淮陽才沉著臉幫她把衣服蓋好,再往前推去。
遇安醒來的時候,是天灰濛濛的時候,她頭還有些昏沉,看到這陌生又熟悉的空蕩房間,她把毯子放在沙發上,立馬清醒過來,這是顧淮陽的辦公室,可是她怎麼會在這裡呢?她不是在碧海雲天嗎?為什麼?她一團糟的腦子如漿糊,此刻想不了東西,聽得推門聲,她嚇得立馬躺在沙發上,閉眼睡過去。
顧淮陽走進來,看到她身上的毯子已經變成了一團,過去給她重新整理好,遇安感受到他的靠近,嚇得睫毛都顫抖了下。顧淮陽整理好又坐在自己的座椅上,遇安偷瞄了眼他,閉目養神,怎麼不出去呢?她要怎麼走啊?她不是做夢夢見了他,怎麼醒來還在他這這麼詭異?她到底是怎麼來這裡的?
她偷偷瞄了很久,睏意也漸漸襲來,遇安在糾結中慢慢陷入了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