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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點......逃走吧?”溫柔又沙啞的聲音從走廊深處傳出來。衣物細瑣的摩擦聲,淺淡平穩的呼吸聲, 以及腳步緩緩移動的聲音如影隨形。長發如瀑、身姿纖細的少女捂著胸口靠在牆壁上大口喘息。
“哈.......哈......”她用力換了幾口氣猛地捂住嘴收起聲音, 翻過一道低矮的窗欞時轉頭看向幽深通道的瞳孔因恐懼而收縮著。果然, 那既薄情又撩人的聲音再次響起,彷彿貼著她的耳畔輕輕低訴:“快一點, 逃得再快一些,不要......被我抓到了。”
少女用力撐在牆壁上推起身體繼續慌亂著逃跑想要找到躲藏的地方,逢魔時刻整個庭院被披上了層美到不詳的血色霞光。一間又一間用幛子門隔開的屋子根本就沒有隱藏身形的功能, 她彷彿聽見身後的腳步聲更近了。
“這是......我的。”殘月已經出現在茜色的天空中, 微微泛出鮮紅的模樣, 少女閃身躲在一個壁櫃背後狹小的空間裡,藍色狩衣的袖子剛好擦著壁櫃錯了過去。“呼呼......呼......”她的手壓在胸口上努力想讓心跳緩慢下來, 或者至少不要跳得太過大聲。
俊美的藍發青年腳步微微頓了一下, 壁櫃後的少女幾乎嚇得眼前發黑, 他的嘴角抿起一個好看的弧度, 旋即換了個方向繼續緩緩前進。
少女見他走遠隱沒於黃昏的黑暗中才敢從掩體後小心翼翼的鑽出來,一點也沒有意識到平日裡熱鬧非凡的本丸為何今天如此安靜——安靜到連樹葉也一動不動, 那彎殘月已經掛在天空許久沒有變化, 時間在此失去了全部意義。
她屏住氣息提起裙角沿著樓梯悄悄跑下去, 竊喜沒有被付喪神抓住。二樓的空間實在是太小了,繞不了多長時間就會被發現。還是一樓更好一些,實在不行還可以逃到庭院外面, 本丸裡的空間有那麼大,躲過今天他就會恢複正常了吧?
身後不疾不徐的腳步聲再次隱隱傳來, 除了行動間衣物細碎的摩擦聲還有護甲上的金屬微微撞擊的聲音,少女顧不上繼續思考低頭就跑。
來人不慌不忙,邊走邊沙啞著嗓好像情人在她頸邊低訴般宣告:“閃耀著光芒的長發,是我的......”極具辨識度的聲音帶了絲說不清的情緒。
“蘊滿了星光的眼眸,是我的......”彷彿說話的人一直在壓抑著什麼,生怕放出無法控制的慾望般充滿禁忌,“春櫻一樣柔嫩的唇,是我的......”
“還有溫暖的身體,也是我的。”
“這一切,都是我的。所以,竭盡所能的快點逃跑吧。我的,甜蜜又可愛的小兔子。”沙啞低沉的聲線裡多了一抹灼熱,聽得企圖爬到樹上藏起來的少女腳下一軟。
不得不軟啊,就好像這個一直冷靜又睿智的人眼中綻放出動情的光芒,溫柔的輕輕咬了一下戀人的耳朵,放開手讓她頑皮的在自己的領土上肆意玩鬧,卻又無懈可擊的掌控著她每一個細微變化。
看來躲到樹冠裡的主意是泡湯了,如果不想從樹上掉下去受傷的話,還是換個計劃吧。
少女把滑落到眼前的長發甩到身後,轉身躲進了修複室。這裡有幾個大大的裝滿了修複液的水槽,蓋上蓋子的話應該可以藏上一會兒。
身後的腳步聲完全沒有停止過,就算暫時消失幾秒,馬上又會再次重新響起。她邊跑邊回頭看看身後的情況,趕在金色的流蘇出現在黃昏光芒之前反身鑽進了修複室。
修複液很涼,粘膩稠滑像是尚未凝固的膠水。少女伸手把蓋子挪過來沉進修複池,果然就聽見衣物摩擦在修複池外的細微聲音。付喪神淺淺的呼吸聲和縈繞身邊的白梅香氣傳遞進來,讓她緊張得再次捂住口鼻不敢發出一絲一毫聲音。
地板規律的嘎吱聲慢慢遠去直到悄無聲息,她猛的掀開修複池的蓋子坐起來,胡亂抹掉掛在面板上的修複液大力呼吸。少女休息了一會兒,艱難地從池子裡爬出來向溫泉跑去。粘稠的修複液層層疊疊掛在她的衣服上,拖慢了她行動的速度,必須立刻清理掉才行。
非常幸運,溫泉裡沒有人。藍衣青年也許搜尋到了別的地方,總之這裡暫時是安全的。
她不敢把衣服脫下來,只能就這麼囫圇跳進溫泉裡努力搓洗,好歹把頭發上和衣裙上的修複液洗得七七八八。她手腳並用穿著濕衣服爬出溫泉不敢停留,就怕那突然變得危險的付喪神會找到這個地方。
青年此時並不在前院。
少女這輩子也沒跑這麼快過,她迅速靠近宅院門口兩扇黑漆大門。手指未曾碰觸到門閂就聽到緩慢又堅定的腳步聲再次出現。她立刻放棄了花費時間開門的行動轉身朝庭院裡團團簇簇的紫陽花海跑去,層層疊疊的灌木完美的掩蓋了她的蹤跡。
“如果被我抓到的話,會被吃掉哦~”溫柔的聲音裡多了一些戲謔,像是欣賞獵物驚慌逃竄的獵手,“從哪裡開始吃起呢?你有什麼想法嗎......”
“是可愛的圓潤潔白的小耳朵,還是嬌豔欲滴的嘴唇,亦或是......你有更好的主意?”明明說著甜膩又可怕的情話,他的聲音卻沒有絲毫起伏的波瀾,似乎知道落進掌心的小動物最後終將無處可逃只能睜著濕漉漉的大眼睛可憐兮兮的全盤接受來自他的所有贈與。
“還沒有逃掉嗎?我可是還沒有認真起來喲~”好像眼尾上挑的那抹黑色,他的情緒終於出現點滴變化,遊戲結束的時間快要到了。
少女躲在紫陽花之中完全不敢動彈,明明重獲自由的大門近在咫尺,可那抹優雅的藍色卻斬斷了逃向生天的通途。她的手已經開始抖了,持續快速的奔逃給身體帶來了沉重負擔,除了發麻的腳踝外還有眩暈的大腦不斷提醒她普通人與付喪神之間的巨大差異。
藍發青年悠閑地在庭院裡轉了一圈,居然笑著返回走廊又慢慢的走遠了,機會!
躲在花海裡的少女沖出來跑向宅院大門......果然,門是鎖著的。她擺弄了一會兒,轉頭滿地找可以墊腳的石頭——宅院的圍牆也沒有那麼高,努力一下的話不經過大門也一樣可以出去。
她顧不得頻頻發出警告的身體,用力從花下翻出一塊又一塊大石頭,又拼盡全力把它們拖到牆根堆在一起:“好了,這下大概差不多沒問題了!”她歪歪倒倒的踩著石頭爬上去,可以看見宅院外綿延的青山和蔥蘢的森林。少女提起裙擺打了個結,雙手拉著牆頭努力向上跳。
一下,兩下,三下。
終於,她顫顫巍巍的把上半身整個壓在牆頭正要抬腳向外翻,腳踝上卻忽的傳來微涼的觸感。呼吸和心跳驟然加速,逃不掉了!
“抓到你了,我的小姑娘呦。你......想要到哪裡去呢......明明說過永遠都會愛著我的,對不對。那就......留在這個小小的庭箱中陪伴我吧?”俊逸華美的青年站在花海中,細長有力的手指握住她的腳踝抬頭微笑,帶著新月的眼眸裡閃過天邊殘月的紅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