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擺著一把劍,和自己的斗笠放在一起。而握著劍鞘的,是一雙骨肉勻稱的手,生了些繭子,也依舊美觀,只要是讓人看上一眼,就下意識的覺得,這是劍客的手。
莫讓連頭都沒有抬,垂眸喝了口寡淡無味的茶水。
“你跟著我們幹什麼?”
他心中劃過無數陰謀論,抬眼正眼看向不速之客。
喲,眼熟。
不速之客穿著一身淡紫色綴水墨錦衣,墨色長髮垂墜身後,一絲不苟地束了起來,給人的感覺就是乾淨幹練,巖巖若松石之立,五官也生得不錯,劍眉星目,只是眉目間多了點憨厚之氣,看著老實又直接,正是剛剛站在權元青身旁的陸兆。
大抵是見老狐狸見多了,此時一見這個略顯憨厚的青年,他反而生出了一絲親近之意。
他不知道的是,陸兆也在打量他。
陸兆自記事起就在隕星山莊拜師學藝,他天資高,於劍道悟性可以說是萬分之一,更兼寒暑春秋,勤於練習,是為劍痴,早在看見見了莫讓用劍的方式之後,就不自覺地想要跟過來。
當然,其中師兄的授意不過是後話了。
他打量了一下對方,這女子摘下斗笠後的一張臉太過蒼白,帶著大病初癒的病態,應該是受過內傷,若說重傷未愈,那麼其武者等級也就說的通了。
高手,值得他鄭重對待。
陸兆端正地坐在莫讓和柳韻對面,繃緊的俊臉上神情嚴肅,像是下一秒要說出什麼大事。
莫讓對此人第一感不錯,也就靜靜聽著,就連柳韻都好奇這人怎會如此自來熟。
陸兆道:“你不會用劍。”
“……”
莫讓皺著眉,他確實沒有好好學過劍法,這些日子忙著恢復和整理思路,為了偽裝也只是大概看了幾眼惡鬼的劍法學習片刻,剛剛擊敗周梁的那幾招更是毫無掩飾,用了森羅血刀的招式,大開大合,附加鬼氣的長劍雖說急速如電,但還是能看出來刀法的影子。
不至於被攪得心煩,莫讓覺得眼前這人有趣,反問道:“那又如何。”
陸兆認真道:“劍不是這樣用的,你應該用刀。”
還是那種修長的,能一下將人的腦袋砍下來的那種。
他心中暗道,卻看見眼前的女子勾唇微笑著,口中吐出:“一時想用,那便用了,比起刀來說,劍不是看著更漂亮嗎。”
莫讓激他,果然看見對方的臉紅了起來,氣紅的。
那錦衣男子不善言辭,似乎是咬了咬牙,腮幫子鼓動了幾下道:“劍可不是用著好看的……”
“那是什麼?你又為什麼要用劍呢。”
陸兆覺得對面那女子的眼睛深邃地像是要照進人心,明明是那種可以稱得上慈祥的眼神……
“我用劍……殺人……”
陸兆想起少年時候,師父站在庭前,身側的海棠花開得正豔,一叢都是快要敗壞的靡麗。
他記得師父的每一個手勢,每一個步子,不斷在心中記憶著那所謂天外隕星的意境,自以為做得很好。
但是師父只是站在面前,面露不滿,高大的身體就連投下的陰影都像是山嶽一樣深沉。
“你為什麼用劍。”
他也是這樣問自己的。
兇惡面相的師父將他手中的劍抽出去,扔的極遠,一個巴掌也準確地落在他臉上。劍落在地上,發出清亮的碰撞聲,他覺著,那是他的劍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