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睛裡的猩紅沉地就像湖水,在兩個少年走來前掩蓋完全,輕而微的歌聲好像從來都沒有過一般。
蔡嵐以為自己錯聽了,因為看莫讓的樣子,不像是發生過什麼,水墨青竹長袍的黑髮男子髮尾還溼著,此時擦著刀,神色不明,在看見自己兩人走來時,抬頭看了一眼。
兩人都換好了一身乾淨衣服,蔡嵐的身量比起同齡人來說高上不少,黑店老闆挑的一身圓領玄青袍子倒也合適,更顯得那少年肅然不容置疑的氣質。陸靈千身上則一身藕荷色衣裙,滾邊都是朵朵嬌豔粉荷花,氣質動人,卻也不適合打鬥。
“我們走吧。”
莫讓握著寒鴉站起來,他非是多愁善感之人,此時心中所想只是如何在謝雨宮保住少年的性命。
“莫大哥,我們此行去謝雨宮求援罷了,不如將師妹先留在客棧等候?。”
聽了少年的話,莫讓只是搖頭,少年的眼神分明是暗示自己不能告訴陸靈千此行兇險,但一向聰慧的陸靈千又怎麼會被他糊弄過去,只見她柳眉微蹙,略顯蒼白的嘴唇緊閉著,似乎在忍耐什麼。
“師兄,我不蠢。”少女拉起蔡嵐,暗紅色晶亮的雙眼看著少年,“謝雨宮不是個良善地方吧,但是師兄要去的話,我也是要跟著的......”
莫讓沒說話,不是因為少女眼中的情誼,而是.....沒敢想下去,他附和了一聲——
“將她一個人留在這裡太過危險,我們先到謝雨宮附近再做安排。”
蔡嵐沒想通為何莫讓要這麼安排,明明將師妹留在城中才是最安全的。少年垂著眼輕拍陸靈千拉著他衣袖的小手問道:“為何?”
“知州公子和謝雨宮有交易。”
蔡嵐絲毫不覺自己語出驚人,也沒有將自己殺了黃文達的事情告訴他們,他繼續說道:“城中所有人都在盯著你們兩人,此時有我在這裡還好,若是教陸靈千一人在城中,怕不是會被允州城裡的殺手......”
“好!我們先去謝雨宮所在白霧山腳,再做打算。”
“師兄......”
陸靈千哽咽也一下,最後還是將話嚥了下去。
幾人沉默著下樓去後院馬廄取馬,那憨厚長相的馬販子看看天還沒雞鳴時分,睡眼惺忪地拿了票子看了一眼,再偷眼看看對面兩個少年和一個清瘦的男子,頓時清醒起來,腦子裡出現那男子塞給自己一錠銀子的畫面。
黧黑的臉突然綻放出一個奸詐的笑容道:“條上說了是一百兩四匹馬,客官三人....”
蔡嵐被提起傷心處,臉色蒼白,暗紅色雙眼看得馬販子退後一步。
“那匹馬就當是寄存於此,條子你收好便是。”
馬販子笑容更加貪婪,屈膝看著莫讓道:“這寄存的糧草錢和.....”
他黧黑的雙手對著搓動,卻看見那水墨色衣袍的男子冷淡上馬。
莫讓牽起一匹馬的韁繩,粗糲的繩子沉甸甸在手中,不算上次被放在馬後頭掛著,這該是他第一次騎馬,將一絲威壓放出,那匹本想驚動的劣馬瞬間被壓得動彈不得,渾身僵直,只能任由莫讓騎上去。
穩當地坐下後,莫讓扯著韁繩繞著馬販子轉了一圈,手中不知何時拿出一把銀光閃閃的出鞘寶刀。
刀尖指著馬販子的脖頸,黑沉沉的眼睛裡滿是譏諷和警告。
“點到為止,知道嗎?”
說完,那水墨色衣袍的男子嗤笑一聲離去,身後兩個少年也各自上馬跟上,只留下馬販子看他們走遠後啐了一口濃痰,又拿著那條子道自己是宰了那幾個鄉巴佬一筆。
但怎麼一想起那男人陰沉的眼神,他就會雙腿顫抖。
........
月色隱於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