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時。
蔡嵐從迎福客棧裡出來,臉上被陸靈千抹了些褐色藥膏,一張嚴肅的臉看上去有些滑稽。他向店小二瞭解了一下允州城賣馬的地方,就直直向南邊馬廄而去。
此時街上人流漸稀,他摸了摸兜裡還剩下的幾兩銀子和一張銀票,覺得自己大概只能買得起比較次等的馬,也幸好謝雨宮離允州城並不算遠。
“謝雨宮........”
對於天下各派來說,謝雨宮也是個極其特殊的存在,它似乎擁有極其悠久的武學傳承,對於壽命短暫的江湖人來說,它的前身更像是神話中的修煉門派,但對於蔡嵐來說,他很清楚,這不是傳言,謝雨宮確實是由修真門派傳承下來。
歸元宗和謝雨宮在十幾年前因為一同抵禦外族而建立了深厚的情誼,再加上謝雨宮的前身根據師叔所說應該是極為正派的修真門派,傳承下來的信仰不說是大道至善,也必定不是邪魔外道。
蔡嵐還記得師叔提到謝雨宮時臉上尊敬的表情。
“那是所有正道門派的信仰........它的歷史就擺在那裡,讓所有人相信,有一個時代可能真的存在..........我們或許能找到想先人一樣飛天遁地的方法........”
謝雨宮的存在就像一束光,和虛無縹緲的隱世門派不一樣,它真實存在在這個沒有靈氣的世界。但對於如今的蔡嵐來說,它再也不足以被稱為光,懷疑的種子一旦埋下就必然生根發芽,謝雨宮現在就像一根刺一樣刺在他心裡。
這根刺連線著鬼靈宮和他的宗門,直把一顆心扎得鮮血淋漓。
兩旁鮮豔翠紅的飛簷張狂肆意,人流的喧囂宛如遠去。
“有人在跟著我..........”
“是鬼靈宮派來追殺的人嗎.........”
無數念頭閃過,蔡嵐嚴肅的臉上一片肅寒,不動聲息地加快腳步,希望被窺視的感覺只是他的錯覺。
南街酒旗飄飛,一家熱鬧的客棧出現在眼前,不停有人進進出出,比起迎福客棧來說只強不弱,那門口的掌櫃看了他一眼,眼底精光閃爍,又被他刻意隱去。
少年皺著眉,整個人如同一把出鞘寶劍,寒光四射。
“身後的人還在跟著,但似乎跟的不那麼緊了.........”
“先買馬,再甩開後面那人!”
眼前就是那小二說的賣馬的馬廄,身後的目光似乎因為人群增多的原因減弱不少,蔡嵐進了後院馬廄,眼前黧黑麵容的馬販子眼珠子轉動不停,看上去並不像他的面容那般憨厚老實。
“四匹劣馬,多少錢。”
馬販子見他一身衣服料子考究,又不帶允州口音,眼裡精光一閃。
“一百二十兩!”
蔡嵐眉頭一皺,不說他現在身上只有一百兩,這個價格無論放在哪個州都是在訛錢,這是把他當冤大頭對待嗎?
“一匹馬三十兩,你是在賣戰馬嗎!?”
馬販子還想掙扎解釋:“少俠啊,我們允州這邊馬匹向來昂貴,而且你看,我養的這幾匹就算是劣馬也是油光水滑、膘肥體壯..........”
蔡嵐沒心情講價。
“一百兩!最後一次,不賣我就去別家!”
“行行行!!”馬販子皺著眉,就像少年佔了他多少便宜一樣,“一百兩賣四匹馬真是賠本生意,這要不是少俠你.......”
說著從少年手中接過銀票,心裡早就笑開了花。蔡嵐拿了馬販子開的憑證,感覺身後刺人的目光如影隨形,帶著內斂的殺氣。他裝作無事的樣子帶著那目光在允州城轉圈,那目光始終沒有撕破臉的徵兆,他便也不打算和那刺客正面對上。
已經南街一直走到了墮山湖,又從墮山湖一直逛到了東城。
蔡嵐從末時一直繞圈繞到了申時,身後的目光才像是盯累了一般隱去,他是練武之人,倒也不累,只是對那目光忌憚非常,就算如今那目光隱去,他也有一種鋒芒在背的擔憂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