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珠也曾是這樣一個女子。
他突然很想問,“若是讓你在此處待上一輩子,你不會煩麼?畢竟你曾見過京城的繁華,天界的奢華。”
花顏手中的動作只是頓了頓,卻是反問,“你知什麼是過日子,什麼又是生活麼?”
阜書將她一縷髮絲別於耳後,指尖久久不回,他似乎透過她見著了流珠,那日的流珠笑得很甜,告訴他說,“江山已定,我應你的也當盡數做了,我……要去行天下了。你便好好悶在皇宮吧,別嫌煩哦。”
他那時不明白,為何會嫌煩呢?那明明是他所向往的。
可後來他才明白,那是因為,他曾有那麼一段無拘無束自在隨心的時光。忽而之間成了被高高宮牆束縛之人,手掌權勢一呼百應固然爽快,卻也寂寞。
又或許因為,他生來便不是那宮牆之內的人。
但凌修……凌修卻很適合存於皇宮。
花顏見他久久不回,遂抬眸看去,他眼神略有些恍惚。
她伸手將他手指扒下,“問你話呢。”
“你對我是越發不客氣了。”
“反正早死晚死早晚得死。”
“……”阜書揉揉她腦袋,在她發怒之前溜之大吉。
花顏將海螺重重扔在石臺子上,兀自氣怒。
何時竟也能跟仇家處一塊兒了?說是氣阜書舉止,不如說是氣自己。
花顏決定想辦法離開。
但應了靈物的事不能不做完,她當即選了個巴掌大的海螺,裡裡外外洗淨了,又將表皮剮去,繪了彩雲題了字上了釉色鑽了孔,擱著放了幾天,又去買了流蘇纏了墜子。爾後讓那玩意兒鑽進去。
花顏抱臂看著那經她手便十分漂亮的海螺無人而自動。
他帶得整個海螺都在打轉。
花顏彎腰,“不會小了吧?你擠一擠就進去了。”
那海螺便又瘋狂往後退去,似乎是因他使勁兒擠的緣故。
花顏汗顏,伸手摁住殼身,指腹能感覺到一股難以置信的大力傳來。
那玩意兒似乎擠進去了,殼下傳來的似是翻身打滾的動靜。
她將這碩大得誇張的海螺掛在腰間,走動之間會打著腿,阜書每每瞧見,都要以手抵唇忍笑。
笑死,怎麼會有這麼搞笑的掛飾,她的審美真是讓人不敢苟同。
但花顏才不顧他的看法,凡事皆隨性而來。
此事作罷,她便想著如何離開此處。
阜書似乎從不擔心她會獨自離去,見她連著幾日出去得頻繁也不過問。
花顏第一次發現,這島上,可真大,至少是菩薩那島的十倍!
真要靠腳的話,還真是累岔氣也短期內饒不了一圈,若想使仙法呢,又怕把這些信奉鬼神之說的凡人嚇到。
第四天出門時,花顏想好了對策。
她得去租條船!可暗中使用仙力行船,光明正大。
第四日初曉時分,深知自己的毛病,遂自起床之時她便念著“要帶銀兩。”
煮飯也念,吃飯也念,無處不念,然而就因為剛醒的阜書眯著眼問了她一句“又出門啊”,她答了句“嗯”,然後……然後忘記了。
當花顏摸著兜發現空空如也之後,她才恍然大悟……錢呢?
船家這些日子已經認識了她,也從別家聽說了這姑娘買菜不給錢,要錢上門討的行徑,心裡已經預料到了接下來她會說何話。
果不其然,花顏叉腰看船家,張嘴就來,“身上沒帶錢,去找公子要。”
那是個理所當然,理不直氣也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