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凌修的時候,正是他的九千歲生辰。
她本是直衝南方而去,可愣是被君奢拖拽著到了天界。
她來參加有何意義呢?
釋竺殿內,仙婢們抱著衣裳,一個個神色皆是恭恭敬敬的,似乎對凡界的事兒一無所知。
她相信,如果這些人知道的話,看她的眼神定然是複雜的。
花辭……眨眼之間屠城,萬人喪命。
阜書對他……做了什麼?
她當初與容絕如何說的?
這是一場賭注,籌碼是數十萬甚至百萬人的命!
想起花辭師父曾說過的話,花辭必得菩提清心,否則一旦失去理智便極易被阜書掌控。
阜書……凌修……
花顏任憑仙婢們將她包圍,繁瑣的衣裳,複雜的結釦,她神色淡淡地看著仙婢們為她而忙碌。
攏袖而立,她神色淡得幾近漠然。
仙婢們收手離去,她聽著他們恭恭敬敬地對凌修行禮。
她瞧不見他此刻的神情,卻能感覺到他愈來愈近,直到在她身側站定。
凌修負手,面色看不出喜怒,“這半月去哪兒了?”
理所應當的質問。
花顏似乎才反應過來他在身側,稍稍退後,抱手行禮,“見過天帝陛下。”
凌修親自扶她。
花顏幾乎有些愣怔,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她似乎到此刻才發現,自己從未真正瞭解過他。
半月以前夥同阜書將花辭打入骨鼎之時,他在想什麼?
他定然知曉阜書會拿花辭做些什麼,可之後卻又能一邊大肆派人前去抓花辭一邊又能對她如此客氣。
她似乎從未看透過他。
兩人之間便剩下沉默,良久之後,方是凌修先開口,“你別太難過,花辭這事兒我會查清楚的。”
“還需查嗎?天帝陛下當該十分清楚怎麼回事才對。”花顏冷嘲。
察覺到她話中有話,幾分抱怨,凌修轉頭看她,目光深邃如海。
“你覺得是我做的?我會拿天下百姓的命開玩笑麼?”
花顏將手掌擱在眼前,透過縫隙看面前雕窗,似笑非笑道:“是你做的又不是你做的。”
有人來喚凌修,他深深看她一眼,負手而去。
片刻之後,陰倌一蹦一跳地來到她面前,歪著腦袋睜著滴溜溜的大眼看她。
他將手中一大沓書信模樣的紙塞在她手裡,“孃親,我都辦妥啦。”
花顏接過,想起容絕說的經驗,她含笑在陰倌的腦袋上揉了揉。
陰倌瞪大了眼睛,裡頭全是笑意。看起來純然無害。
花顏將手中信紙一張張看過,她古潭般幽深的雙眸終於泛起絲絲漣漪。
“爹地到了麼?”
陰倌眼中忽而泛起黑霧,低頭捏著自個兒衣角扭扭捏捏道:“到了啦。”
花顏又揉了揉他髮絲,如容絕一般正了正他腦袋,“娃兒近日越發乖了。”
陰倌聞言,眼中黑霧散去,雙眼晶亮晶亮的,雙頰泛起可疑的紅暈,“孃親說笑啦。”
花顏聞言不由一愣,定定瞧著陰倌羞澀的神情,忽而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感。
它看起來真的跟普通孩子沒什麼區別,甚至於比真正的孩子更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