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都說了,這觀音鎮海連那主廚的女兒都做不出,我等之人又如何能比擬呢?不過我卻不做那觀音,做他可行?”
師傅將那觀音拿走,擱在蓋碗之中,又將手中那一物擱在盤子裡。
花顏仔細看去,片刻後倏而抬頭,倒退了好幾步,正撞在花辭懷裡,“你是誰?”
“哈哈哈,長公主多慮。”師傅又做了個請的手勢。
花辭繞過她,擋在她面前,伸手將那盤子端起,舉到面前細看,片刻後擱下,神色不明,“師傅好記性。”
“當然,我若是記不住他,那才是教人恥笑。”師傅突而緊咬牙關,脖子上青筋暴露。
那重新換上去的,正是花顏口中所說的,將主廚誅滅九族的皇帝!
二人之所以神色不好,其一,該皇帝距今少算也有一千年之久,所以如今的人不可能見著;其二便是,如今關於此皇帝的粗略記載各縣誌雖有,但多數是寥寥幾筆,詳細記載只會在皇宮史冊,帝王畫像雖有,但一千年之後的今天,紙張縱然儲存著,但也已泛黃,紙面起屑,模糊難辯。
便是花顏都沒能清楚地知道這位皇帝長相如何,可這盤子中的皇帝雕像,與先前的觀音一般,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龍袍,綬帶,垂簾,神情等有如親眼所見,腰間那塊吊著的龍形玉墜子是花顏辨別出身份的重要原因。
像小辭,他腰間的便是龍銜玉簪,玉簪的模樣,是仿照母親生前最愛的那根銀簪樣式而做的。如今那根銀簪已在去世之前傳給了花顏。
花顏腰間的便是鳳銜玉簪,都是代表身份的信物。
見得師傅如此模樣,花顏思緒急轉間便已是復了鎮定,挑眉疑惑道:“師傅家族之上,難不成有人見過他?”
“長公主不是想要這道菜嘛,我來做便是。只是這主廚死之後的故事,長公主怕是未曾聽說過。”
“哦?願聞其詳。”花顏下意識將花辭往自己身後拉。但怎奈此次如何使力,也不見他有所動作。
師傅將這尊皇帝擺好,盤中盛了一碗水,堪堪淹過腳腕和龍椅底部。他將鍋中菜裝盤讓小二端走,這才拿了帕子擦乾淨,爾後從瓦罐子裡舀出一勺勺香油倒入鍋裡。
他一邊動作一邊道:“雖說不敬觀音,但這道菜,那是色香味俱全,令人聞之便食指大動。他當著食客表演這獨一無二的一幕,將離火之後依舊翻滾的熱油兜頭澆在白蘿蔔雕就的觀音頭上,既能使他發洩,又能使食客拍手叫好。”
“那油慢慢淋下,觀音頭頂便開始融化,白色和著紅色,慢慢糊了眼睛,鼻子,嘴巴,脖子,淨瓶。柳葉掉入盤中,卻未融化分毫,爾後觀音便整個化成了蘿蔔泥,和著紅油入了盤中,這便成了海。那油還滾燙沸騰著呢。但柳葉,卻從未融過。”
師傅從筲箕裡拿起兩三根紅彤彤的幹辣椒放入油中,開始勻色。
“那味道,如何說呢?蘿蔔泥和著紅油,當該是何種味道呢?主廚那是真有本事,那青綠色的柳葉是脆的,蘿蔔的清香,帶著辣味兒的油都入了那柳葉之中。再撒上蔥姜碎兒,就著沸勁兒便熟了。舀一勺送入口中,那味道……無可比擬。”
花顏不時點頭,再次垂眼之時,卻瞧著花辭負於身後的手不知何時捏了片蔬菜葉子,有些煩躁地甩著。再上前瞧了瞧他面色,一本正經。
花顏以手抵唇,忍住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