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靖寧手上的動作未停,翻烤著屬於她的這條魚,說:「在崖州的時候爹和娘做的飯都不好吃,我只有自己動手了。回來之後又尋了一些菜譜,做些新鮮的菜吃。只要有東西,在野外也能做大餐。」
「在崖州過得辛苦嗎?」蕭雲旌很好奇她的那段經歷。
回到京城,成靖寧才知他們那段日子為何不缺錢花,還能在她年幼時請村裡的大嬸來照顧顧子衿和她,原來成振清被貶之前,沈老夫人偷偷塞了一千兩銀子給他。「不辛苦,崖州挺不錯的,風光很好,物産豐饒,有很多果蔬、海鮮和海菜。那時候我經常和村裡的小夥伴兒一起去摘椰子、香蕉、鳳梨那些,還跟著出海捕過魚,到海裡挖過海菜。」其實在崖州的日子很有趣,她是個很會為自己找樂子的人。
「看不出來。」蕭雲旌說,他記得她說過,崖州的日子很苦,每年有暴雨颶風,她時常病著,在家很少出門。
「那是你沒去過,崖州並不是京城上官和百姓說的那麼野蠻不開化,那邊其實很不錯的。」成靖寧辯解道,「那西北苦嗎?」
蕭雲旌想了想,說:「不打仗的時候,也不怎麼辛苦。」
「那崖州差不多也這樣。」成靖寧讓他換位思考。
「我明白了。」蕭雲旌很快理解她的意思,這時候開啟水壺喝水,是溫熱的。
成靖寧回京城之後,舉止斯文了許多,撕下魚腹上的肉,挑去魚刺放進嘴裡,嚥下之後才對他說:「以後別喝生水,燒開之後冷了再喝,就不容易生病。」
蕭雲旌笑了笑,「好。」
他笑起來有幾分溫暖,斂去身上的殺伐之氣後,倒有幾分謙謙君子的文雅,成靖寧被他的笑容恍了恍神,意識到失態之後只好低頭專心的吃魚。蕭雲旌置若罔聞,吐了魚刺之後,動手翻了翻火堆裡的番薯,問道:「能吃了嗎?」
「應該快好了。」成靖寧低著頭支吾道。
長在野地裡的番薯個頭小,加之又不是收獲的季節,每個只有兩根手指大小,成靖寧擔心他吃不飽,說:「我已經好了,番薯都你吃吧。我去洗碗。」她抱著鍋和碗筷到泉邊洗了,又端了一鍋清水回來放灶上。
突然之間變得很安靜,蕭雲旌問她說:「在荒山野嶺過夜,不害怕嗎?」其實他很喜歡聽成靖寧說話,少女的聲音清靈,無憂無慮的,很好聽。
「不怕,在崖州的時候偶爾會跟爹一起進山打獵,也像這樣露宿荒野。現在有蕭大哥你在,我當然也不怕。」成靖寧對蕭雲旌很是信任。
只是這種晚輩對長輩的信賴和依靠,讓蕭雲旌有些心堵,他好像沒那麼老吧?
成靖寧沒注意到他的神色,說著在崖州的趣事,又問了些成永皓在軍中的事,蕭雲旌忍著那股憋屈的勁兒應和著。
山裡的夜空很幹淨,天上的星星清晰可見,成靖寧這之後坐在樹屋前,靠在樹幹上數著星星,這時候她已找不到話題和蕭雲旌繼續說下去。蕭雲旌依舊坐在火堆邊的石頭上,腰板挺得直直的,猶如上一世所見的軍人那般,無論何時,都保持著一名鐵血軍人的風姿。
這時不知他從何處變了一管簫來,吹奏著溫和軟綿的歌謠,簫聲瑟瑟,這時候卻猶如笛聲婉轉,成靖寧登時覺得身心舒暢,想不到他還會吹簫。很快簫聲變成催眠曲,沒多會兒眼皮開始打架,瞌睡蟲上來後,靠著樹壁睡著了。
兩首曲子吹奏完畢,抬頭看樹上的人,已經睡得一臉平和。把人抱到裡邊擺正了,脫下外衣幫她蓋上,回到原處熄了火,練習吐納之法,耐心的等著子時到來。
山裡涼快,哪怕是三伏的天,到半夜時人也被冷醒,迷迷糊糊的睜開雙眼坐起身來,霎時不知今夕何夕,身在何處。目光轉向外面時,就見周圍螢火飛舞,拖著藍色的尾巴,在夜中留下淡淡的光華,淡雅的月光灑落在山間小溪,潺潺的流水,朦朧的夜光,瑰麗的螢火,襯得黑夜如夢似幻。
泉水邊,赫然是一頭白色的鹿,此刻正俯身飲水,月光灑在它身上,為它罩上一層光暈,彷彿佛祖的聖光一般。成靖寧被夜晚出現的精靈驚得說不出話來,捂著嘴不讓自己發聲,破壞了眼前至美的畫面。
蕭雲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