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質牆面上滿是風雨留下的瘡痍,被水泥抹平的磚石縫隙漸漸重新顯露出來,原本鮮豔的文繪不規則的褪色,讓大片大片牆壁變成一幅拙劣的塗鴉,舉目四望,將近十米的樓房,有著不規則的外部輪廓,不但平面圖上佔地是凹凸不平的幾何形,建築表面外觀也不是四四方方的,外壁有著凸出牆體的幾何浮雕裝飾,看著像是魔法陣邊框的一部分——這是一座典型的都洛建築,而原本應該無比鮮豔的紅、紫、金三色外牆塗裝,說明這是一棟岡薩雷斯式的都洛建築。
看著門口告示板上的岡薩雷斯,塔希媞一陣茫然,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岡薩雷斯帝國是“英雄國”的正式名稱,由於無論皇朝更迭、國名變換,統治這裡的一直都是“英雄家族”,就如同現在的朝廷對外叫做黃金皇朝國名為岡薩雷斯帝國,但世人們依然稱這裡為英雄國。
“走吧,進去看看。”虞遊子招呼塔希媞一聲,普魯恩斯已經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當先在前面領路。
雙開式正門大開著,進去後大致佈局跟鄧赫勒家差不多,一個主會客室連線著兩側偏房,然後包圍著一個餐廳……當然這是剛剛裝修成這種典型居家室內的,在這之前,這裡是無遮無攔的一個大說書堂,而樓上兩層,二樓是說書人們的休息處,三樓是三個隔開的說書廳,而現在全裝修成了居室。二樓是儲物、僕佣休息準備處,三樓是一個整間,舉辦舞會、大宴會的地方。
樓內還在裝修著,雖然室內牆壁隔斷都是拿空心木板造的假,但還是要粉刷修飾得像那個樣才行,虞遊子看到不少油漆工,坐在梯子上面刷著牆,他們身上的魚腥味告訴黑髮少年,他們都是從港口那邊請來的,可能還都是漆船工。
而屬於遊樂園自己聘用的員工,目前大中午還在這裡照看著的只有一個瘦小男人,正在監督主會客廳塗牆紙。他只覺得這突然進來的兩個男人,或者說一個藍髮中年男人跟一個大男孩,都有點面熟,又不能太確定,畢竟直接打照面的機會太少了,但跟在他們兩旁邊的少女,他卻一眼就認出來了,於是連忙跑上來向塔希媞詢問有何貴幹。
“隨便看看,你繼續忙自己的事情吧。”塔希媞得到普魯恩斯的示意後如是答道。
“還原出建築的本來風貌嗎?十分有生活氣息。”上到正門主樓三樓的普魯恩斯點評道:“塔希媞跟我說過,但我想親耳聽一遍——你這樣改造我的說書館的用意何在?”
“那我首先還是要重複一遍,算是強調……”虞遊子走到窗邊,外面放眼看去只能看見近處的一排,都是高高矮矮各國各地的不同風格建築,遠處層層疊疊的也是如此,“遊樂園是一個動的地方,人們是來這裡遊玩,聽書看戲是一個靜的地方,人們是靜止坐在室內讓腦海跟著臺上的表演者、演說者想象……”
“所以我將劇院區安排在了這裡,遠離遊樂設施的小山丘上……但聽你這一句話就足夠了,確實動、靜相沖突了。”普魯恩斯看著屋子中心大餐桌上的陳設道,“確實讓遊客在悠然地步行之中看完故事是一個十分新穎有趣的點子……我之前怎麼沒有想到。”
“正是這樣。”虞遊子從窗邊走到桌子邊,拿起擺在上面的一張木牌。
這張木牌上標示著一個大大的帕西文“四”字,說明這裡是第四幕的場景,四字下面寫著在這裡會發生什麼樣的事件。
“當這裡正式開放的時候,在這裡將安排一名原來的說書人在這裡進行實時講述、表演,只講這一段,他可以穿著劇情中人物的服飾,就如同spay般讓前來參觀的遊客更加身臨其境。”虞遊子對普魯恩斯開始講述自己的計劃細節,“塔希媞有詳述我的‘萬國公園’整個可行性方案嗎?”
普魯恩斯搖搖頭,道:“你接著說,很有想法,很有意思……早餐時間太短,塔希媞並沒有講這些細節……是你異世界的經驗嗎?”最後一句是用風語說的,虞遊子是異界人的事情,目前還在對塔希媞她們保密中。
虞遊子心中明悟,普魯恩斯用風語算是在隱晦而又開誠佈公告訴自己,他是無意間聽到不少餐桌上,自己跟阿萊風之間講的小話的。作為壽命悠長而又以收集故事為工作的說書人來說,恐怕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他不會的語言了,他才是真正的第一語言大師。
既然對方如此講究,那麼自己這邊也該有所隱晦的表示,於是躬了一身道:“我的榮幸,那麼容我細說了,老實講這個方案也是我這輩子第一次付諸實踐的……”這一句算是帶過了異界知識的話題,而且用帕西語說出來也不會露什麼馬腳,然後接著道:“塔希媞再也聽聽吧,雖然之前帶你們大家參觀過樣品房,但你還是跟著我的思路走一遍吧——我的想法就是讓故事變成流水線上的移動產品,唔,流水線就是……總之我的意思就是說:讓遊客像流水一樣,經過一個個場景,在每個場景中透過看聽甚至聞,來獲取一個故事中的一部分情節,最後當他們離開這間屋子的時候,就可以組裝成一個完整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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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魯恩斯一指牆角一個立牌上面的“五”字,道:“我記得這個故事,一個發生在英雄國家庭中,女僕偷情謀害女主人的故事……故事裡就是在一場舞會時,侍立在角落的女僕看著場中光彩照人令全場都籠罩在自己魅力之下的女主人,心中萌生出了無法宣洩地強烈妒意,在此刻前幾幕時她心中偷情的愧疚感正式轉換為了徹底的妒恨,為整個故事的轉折點……”
說著說著,普魯恩斯就三兩步跳到了兩個角落裡,站到標示立牌後面,原地打起轉來:“啊,這個角落,正是這個角落,越看越像我心中的那個角落,原本可愛的安妮就在是站在這裡變成了一個醜陋邪惡的惡毒女人的啊!”
“其實這樣對於遊客來說,就徹底禁錮了人們的想象裡。”一萬個看戲劇小說的人心中就有一萬個哈姆雷特,但一萬個看過電影電視的人心中就只有一個哈姆雷特了,自己這樣把一個故事變成流水線上的標準化定製商品,就跟商業化電影一樣,虞遊子直白地說出了其中的弊端,“就效率和經濟效果上來說,這樣做無疑是創新的高效的,但少了一種韻味、少了能讓人沉迷其間的力量。”
其實這就是地球上的鬼屋,只不過不是進行恐怖佈景,演員也不是spay各種殭屍妖魔鬼怪罷了。也可以理解為是把導遊固定在一處專門對一個景點進行講解。地球上很多旅遊觀光景區也是這樣處理文化類景點的,只不過導遊一般是隨團的而已。
虞遊子這一通發言,讓本來有點心馳神往,彷彿在眼前開啟了一個新世界大門,一個嶄新的故事表現手法的塔希媞收斂心神,開始思考:確實看到一個固定的場景之後,人們就無法根據自己的想象來描繪自己心目中的場景了。
普魯恩斯收回深呼吸張開的雙臂,他剛剛似乎在感受來至“安妮”的氣息,看向桌邊的虞遊子,拍了拍立牌,用風語道:“還記得我的覺醒技能嗎?”
“記得。”虞遊子回頭看了塔希媞一眼,只見綠白衣裙女孩,在他們開始用風語對話的時候,就主動退到了樓梯附近,表示自己不會偷聽,“場景速描和場景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