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您不要看我現在這個樣子,我年輕的時候,可是走遍了巴伐利亞的每一座高山,涉過了阿基坦的每一條大河,我在埃及的沙漠裡看見過最美的日出,也在諾曼的雪原上追蹤過最狡猾的狐狸......”
辛洛斯懷抱著娜諾卡和愛麗,就著冬夜裡的營火,聽著車伕吹噓自己的過去。這次同上次不同,並不是太趕時間,於是辛洛斯果斷放棄了騎馬,而是選擇了鄭重的多的馬車。、
雖然就德斯蒙德糟糕的路況而言,乘坐馬車多少顯得有些愚蠢。
說實話,對於一般人來說,在這寒冷的夜晚,和一個瘸子在野外守夜並不是什麼令人愉快的事情——尤其這個瘸子還相當的不愛乾淨。
洗澡對身體不好,熱水會使毛孔擴張,這樣空氣中的惡魔更容易侵入身體,使人害病。
教會的說教,不管辛洛斯信不信,反正大部分德斯蒙德的平民看來是信了。汙垢和油膩堆了厚厚的一層,在這個上了年紀的車伕身上。充滿惡意的氣味,更是時刻襲擊著辛洛斯可憐的鼻子。很難想象,這位骯髒的男子,竟然會是珍妮那個潔癖的丈夫。
其實這才是平民的常態,作為平民,卻經常保持自己身體清潔的珍妮和羅貝爾特,反倒是異常。
至於辛洛斯和他的騎士們......
不管是冷水還是熱水,都被騎士們認為是磨練意志的一種手段。大冬天的時候,一盆冷水澆下去,也的確是十分的磨練意志的。
古代帝國分裂之後,雖然大部分的習俗都在之後的重組中受到質疑。尤其是男男,男女,女女,男女男,女男女,女女女等各種喜聞樂見的混浴方式。更是受到了教會不依不撓的口誅筆伐,但是,王都人喜歡澡堂的習俗,還是保留了下來。
這個世界,辛洛斯可是正兒八經的王都出身。
按理說,一個愛乾淨的王都貴族,和一個邋遢的愚昧車伕,應該是沒什麼好交流的。但是這位車伕身上,總有種莫名的氣質,將他和一般的農民區別開。他的眼中,並沒有如同一般的農民的那種麻木。他眼中的世界,並不只是德斯蒙德。或許,真的如他所說,他真的出過遠門,去過他口中的那些地方。
這有些難以想象,他口中的那些地方,可真的是天南海北。
辛洛斯搖了搖頭,將腦中這可笑的想法拋開。他其實並不是太在意眼前的人,到底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只是這種和舍友一起,在一個無聊的夜晚,漫無邊際的談天說地的感覺,真的讓他無比懷念。
嗯,連身上的那個味道,也和那幾位已經許久沒有見面了的舍友極度相似。
不過作為一名合格的聽眾,光聽可不行。辛洛斯掖了掖熟睡中的娜諾卡身上的毛毯,問道:“林登萬,既然你這麼厲害,那為什麼又會來德斯蒙德呢?”
在看慣了人工美人的辛洛斯眼中,珍妮真心算不上是多麼美麗。但是在這個連護膚品都少有的世界裡,珍妮也能算的上是個小美人了——當然,這是指她年輕的時候。
怎麼就看上了這麼個不愛乾淨的瘸子呢?
名為林登萬的車伕略顯惆悵,他撥出一口氣,看著它們在寒冷的夜色中凝成了一團水汽:“老爺,那年,我參加了瓦拉幾亞和異教徒的戰爭......就這樣,我們輸掉了戰爭,公爵為此不得不獻出了自己的一個女兒和兒子,以作人質......我被埋在了死人堆裡,背上被捅了一刀,膝蓋上中了一箭,我在死人堆裡等死......”
“......我的妻子,珍妮,一個柔弱的女人,把我從死人堆里拉了出來,那個時候我看遍了世上的苦難,只想找一個地方安安靜靜的休息,坐著守望我自己的一片麥田。能過上那樣的生活,就是主對我最大的恩賜了。而珍妮給了我這個......”
“再後來,我有了羅貝爾特,雖然瘸了一條腿,但是我覺得,世界上再沒有什麼好挑剔的了。”
在噼啪作響的火堆旁,滄桑的車伕默默地敘述著他的往事。但是作為聆聽者的辛洛斯,只感覺一陣陣的糾結。
為什麼你會跑去參加瓦拉幾亞的聖戰啊!你一個男的去就算了,珍妮可是土生土長的德斯蒙德人,她怎麼也會跑去那裡啊!羅貝爾特明明說她是騎士之後啊,你這熊樣,哪裡像騎士了啊!
不過說起來,瓦拉幾亞的女兒......不知怎麼的,辛洛斯就想起了那個如雪一般純潔而憂傷的少女來。
應該不是她吧,她那麼美麗,她的父親絕對不可能送她去當人質的。
“大人,該換班了。”
女騎士嚴肅的嗓音打斷了領主漫無邊際的臆想,領主囧著臉,抬頭看了看根本沒有什麼變化的星空。
阿瑞安赫德,雖然是守夜,不過這連一個小時也沒有吧。
沒錯,這次跟隨領主的騎士,全部是女性。也不知道畢斯馬爾可是怎麼想的,他竟然不願意跟隨辛洛斯一起去都柏林,連羅蘭也是如此。看見兩位前輩留下了,三位年輕的男性騎士,自然也就留下了——雖然辛洛斯的本意就是讓他們留下,畢斯馬爾可和羅蘭老成持重,關鍵時刻又狠得下心,把他們留在領地,也的確能讓他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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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莉或許並不是個心機深重的人,相處起來也頗為愉快。但是畢竟是維京人,不得不防。
至於迪託哈特那個滿肚子黑水的傢伙,就更是必須時刻留在眼前了。反倒是赫爾明特,可以讓他繼續掛在城堡外面。
嗯,就讓他掛在城堡外面好了。
“阿瑞安赫德,可明明才過了一會......”自己和女兒們先睡,然後讓幾個身嬌體弱的小姑娘給自己守夜,這種事辛洛斯目前還做不出來。於是靠著領主的權威,強行壓制了阿瑞安赫德的意見。雖然他也知道,那幾個小姑娘每一個都能輕易放倒幾十個自己。
女騎士懷抱著頭盔,一臉的認真:“大人,請不要讓我為難。”
拒絕的話,不會被打暈,然後扔上馬車吧?
辛洛斯心中考慮再三,最後還是抱著兩個熟睡的女兒,站起了身:“那麼,接下來就交給你了,我先去睡了......”辛洛斯背對著阿瑞安赫德,眨了眨左眼,幽深的左眸瞬間變成金黃,無形的波動掃過周圍數公里,將一切倒映在他眼中。在睡覺之前,還是最後確認一次吧。
嗯?這是誰?
“這位好心的老爺,看在主的份上,能讓一個可憐的女人來這裡烤烤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