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個夜似乎是極其短暫,而又極其難熬的夜,漫漫黑夜從暴風雨的澆灌,到忽而又止,一切又歸於平淡,迅速又平常。
東方日出昇平,漸漸泛著魚肚白,一抹耀眼的紅光刺破厚厚的雲層,從東邊緩緩而來,天已亮。
一早,白狐族又靈貓族紛紛告別宋北旭離去,其他各族也紛紛散去。
沈允一臉殷勤而虛偽的樣子,與宋北旭告別一番,便帶著自己的族中弟子,欲下山去。
沈允與沈景修走在前面,後面是沈景翊,還有一行蛇族妖士緊跟其後,宋慍歡一副心平氣和的樣子,站在了隊伍中央。
她緊跟著隊伍朝前走去,宋玄青與宋未辭站在蓬池大門口,看著一行人漸漸遠去的背影。
他心裡五味雜陳,手裡的玉昭劍被他握得出汗,眉頭緊鎖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大哥……”宋未辭臉色難看,眉頭緊皺著,憤憤不平的就要前去,“不能讓小師妹去。”
宋未辭還未邁出一步,便被一旁一臉平靜的宋玄青,一把抓住了手臂,宋未辭面色驚詫的看著他,欲要辯解,宋玄青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低聲道,“回去。”
“可是……”宋未辭眼睜睜的看著宋慍歡的背影,已經漸漸遠去,他心裡越發的難受。
宋玄青抬眸,朝她身影的方向看了一眼,低聲細語道了一句,“若這點兒考驗都經不起,也不配做我徒弟。”
說完便堅決的轉過身去,大步流星朝院內走去。
轉過了身,別了她的背影,沒人發現他臉色細微的變化。
一路上,宋慍歡只是埋頭趕路,也不說什麼,她面色沉重心事重重。
“嗨,宋姑娘。”
她正若有所思的想著什麼,突然感覺有人從背面,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還未來得及轉頭,那人便已經站到了她的右側來。
“小可愛。”沈景翊站在她身旁,依舊是那副恣意陽光的模樣,只是他眉眼處,卻帶著幾絲愧疚之色。
宋慍歡瞧見是他,心裡就想起來他對自己的種種,他的惡作劇他的幼稚,心裡就不待見他,只加快了腳步朝前走去,不作理會。
不料,他又跟了上來,見她滿頭大汗,他忽然遞過來一個水壺,擰開了蓋子,遞到了她的面前,“你渴了吧,走了一路,給你。”
“不用了,謝謝。”宋慍歡只是瞥了一眼,又繼續朝前走去,還生硬的回絕了他。
沈景翊微微一笑,繼續跟上去,又殷勤的問,“那你有沒有累了,走了大半天了,我去告訴父親,讓他休息一會再走吧?”
“你煩不煩。”她眉頭一皺,掃了他一眼。
“對不起,我知道你現在很不開心,心裡很難受,我昨天晚上回來,和父親說了,讓他不要帶你回楚安,可他不答應……”
他低著頭,臉上充滿了內疚的愧意。
她突然停了下來,看了他一眼,平靜的道,“這件事情與你無關,你別自責了。”
“怎麼與我無關了?”沈景翊眸色略定,又繼續道。
宋慍歡還未來得及說什麼,突然沈允轉過臉來,掃了他一眼,不苟言笑的道,“景翊,你在後面嘀嘀咕咕的說什麼呢,還不抓緊時間趕路?”
沈景修也側目看過來,對她微微一笑,那笑容裡似藏了把刀子,讓她打了個寒顫。
宋慍歡連忙加快了腳步,將沈景翊甩在了身後,一路上邊不再言語。
黃昏時,天色越發的溫柔一片宛如十里桃花景色,一般的晚霞迤邐在暮光中,又如墨潑一般,撒向五光十色的人間。
到了蛇族,宋慍歡便被兩個小丫環帶到了一間小屋內,她被用黑布蒙著雙眼,根本不知道自己現在身在楚安何處。
不知時間過了多久,她混混沌沌的睡了一覺,一覺醒來時,才覺孤單,四處寂靜無聲,甚至連風聲也沒有,也不知是什麼時辰,她的雙手也被綁在了背後,動彈不得。
如此,想必沈景修是怕她跑了?她不由得苦笑,跑又能跑到什麼地方去,她是一個沒有家的人,猶如沒有根的浮萍,只是被當做利用的工具。
她常常會在感到孤單的時候,會想起自己父母,不曾謀面的兩個至親,甚至從來不會出現在夢裡,以前總覺得有師傅,和一些師兄師弟們,自己不算孤單,可這個時候,她還能指望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