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她做了出嫁婦人的打扮,瀑布般的長發盤了個高髻在腦後,精緻的發簪,嬌豔的牡丹,襯的她如同一朵人間富貴花。
周明珠往日都是一副溫柔嫻雅的打扮,今天是因為要迎接她得勝歸來的夫君,這才選擇瞭如此華麗的公主正裝,也是為了讓對方知曉她的身份,切莫因為打了勝仗,就能爬到她頭上去了。
因為跑得有些急促,周明珠的臉頰兩坨飛霞,她停在了晏褚騎著的黑馬前,高高仰著頭,看著他的眼神中幾絲思念,又有幾絲糾結。
“這些日子裡我時常讓人送東西去你府上,你也沒傳回什麼口信,我以為原來去你去了邊關。”
周明珠的眼底帶著盈盈笑意:“真好,能看到你恢複成這個樣子。”
“要是你能早一些我們也不會變成今天這樣。”這句話她說的很輕,格外落寞,估計除了靠她最近的幾個宮女,和耳力較好的一些武將,都聽不見她說了什麼。
茍雄騎馬走在晏褚的邊上,他記得明珠公主,當初對方是被指婚給小將軍的,只是因為符叢那奸賊,明珠公主又被改指給他。
本來青梅竹馬多好一段佳緣,全給毀了。
茍雄對於明珠公主這樣的女眷沒有什麼惡意,這個時代王朝的吞併是很尋常的,通常一個國家攻打下了一個國家,並不會將那個國家的皇族全都處死,而是會選擇給他們賜一個沒有實權的爵位,在皇城裡圈一塊地,將他們圈養終身。
而新王迎娶舊皇室的公主郡主為妃也是佳話,向世人表達新王豁達的胸襟,因此如果周明珠沒有嫁給符叢的話,她和晏褚也還是有機會的,可現在她已經嫁人了,周國不同於姜國,對女子禮教的束縛還是比較大的。
茍雄嘆了嘆氣,對這個明珠公主還是比較可惜的。
“將軍,不好了,皇宮裡來了一群人,說是將軍你謀逆,要抓了老夫人還有夫人小姐們治罪,府裡的侍衛攔著,都被宮裡的人活生生打死了,您快回去救救老夫人吧。”
一個渾身帶血的家丁打扮的中年男子忽然沖到了隊伍中,撲在騎兵隊前朝著晏褚哭訴道。
周圍圍觀的百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雖然帶他們大勝仗的將軍從符將軍換成了晏將軍,可是百姓不管那麼多,他們只知道自己國家的疆土越來越大,他們將來遭受戰火的可能性就越低。
在他們看來,這件事上晏褚似乎是功臣,而且對方現在才剛進城門,什麼也沒做,宮裡就說晏小將軍要造反,還把晏老夫人她們統統抓進宮,在老百姓看來,那就是晏小將軍的功勞太大,皇帝容不下他了。
周明珠還沒來得及暗罵宮裡哪個蠢貨出的這個主意,晏褚已經一馬當先朝著晏家的方向沖過去了,這趟進京,身後跟他回來的幾萬精兵可都是心腹,現在城門大開,又看周王是這麼對待功臣的,當即也拿著刀劍,跟著小將軍沖了過去。
圍觀的百姓如驚鳥四散,他們已經意識到了,不論是小將軍有心要反,還是陛下容不得這個忠臣,這大周的國都,怕是要血流成河了。
聰明點的當即就跑回家了,把家人都聚起來,堵住門窗,打算靜靜的熬過這幾天。
至於誰當皇帝,只要能好好活著,對百姓而言又有什麼要緊的呢。
要不是身邊的宮女護著她,周明珠早就被這忽然混亂起來的場面給傷到了,不過在她們正打算離開的時候,一支小隊伍將她們團團圍住。
現在局勢未定,她是周國的公主,自然也是現成的籌碼。
此時晏府的大門緊閉,只能聽到裡面時不時傳來的打鬥聲以及女眷的哭喊聲,晏褚跪在晏家的祖祠前,對著外頭的響聲充耳不聞,晏老夫人和晏三夫人也是如此。
“祖母最後一次問你,你是真的想好了?”晏老夫人情緒複雜的看著這個孫兒問道。
“是。”他再一次鄭重的點了點頭,“我會娶周國的公主,將來我們的孩子會繼承這片江山,也不算辜負了先祖的遺訓。”
晏老夫人也晏三夫人相視一眼,沒想到自己的孫子兒子居然對周明珠那般情深義重,只是對方已經是有夫之婦,孽緣,孽緣。
“公主對我們晏家有恩,雖然她要嫁你就是再嫁之身,可是你既然決定娶她,就不能辜負她,這也是咱們晏家的祖訓,所以你真的想清楚了?”
自從明珠公主嫁給那符叢後就和晏府沒什麼來往了,晏老夫人和晏三夫人也知道她處境為難,她們感念著對方曾經在周王面前求情救了孫子兒子一命,這份恩情是怎麼也不會忘的。
晏褚點點頭,他自然不會因為周明礫被迫嫁給姜王而心存芥蒂,他又不是自己曾經穿過的那些渣男。
看著孫子兒子篤定的模樣,晏老夫人和晏三夫人無話可說,看著他朝晏家的先祖重重的磕了三個頭,提著劍離開。
在他出門後,本來還在那一個個比誰嗓門高,誰叫的好聽的禁衛軍以及晏褚的親兵都停下了裝模作樣的演戲聲,直勾勾的看著他。
晏褚站在高高的臺階上,將手中冒著寒光的寶劍高舉過頭頂。
“殺——”
在場所有的將士全都跟著嘶吼起來,整個國都的地界彷彿都被他們的嗓門震的顫了幾顫。
今天註定是一個不眠夜。
“那邊,應該也開始了吧?”
周明礫如同往常一樣,登上了姜國皇城中最高的那座樓臺,眺望著周國的方向。
她的手裡捏著一張信箋,那個人說他馬上要帶她回家。
回家啊,就像做夢一樣。